星期一, 1月 07, 2008

久石讓映畫音樂地圖


有博友想看多些有關久石讓的文章,貼一篇舊文。


  久石讓打從2006年11月尾開展他的亞洲巡迴演奏會,先是台灣,繼而是香港、北京,最終站是上海。多得東洋兩位電影大師宮崎駿與北野武,令中國人對於這位配樂家的作品甚為熟悉,感受也深。這回能夠一睹風采,很多人也充滿期待,當然,久石讓沒有叫人失望……

  知道久石讓要到北京及上海兩大城市開演奏會,有博友把他形容為「神」的到臨,有人為了一睹偶像風采,不惜「穿市過城」購票觀看,更多人是為了購得好座位,就是大破慳囊也在所不惜,說來都是「久石讓效應」。日本電影配樂家可以有這樣的魅力,除坂本龍一外,想只有久石讓一人,甚至後者的受歡迎與普及程度更大。多年來,久石讓為宮崎駿的童心動畫與北野武的男性映畫譜下為人熟悉的優美曲調(尤其前者最令中國影迷醉心!),影與音都是話題。

  我在香港觀看他的演奏會,發現身旁的觀眾欣賞時再屏息靜氣,也禁不住因為知道那段樂曲來自哪部電影,要把電影的名字輕輕吐出跟朋友分享,都是名副其實的忠實粉絲,那份興奮實在控制不了。台灣的藍祖蔚說得好:「他不但自己作曲,還兼指揮,更要親自彈奏鋼琴,所以他有時會手舞足蹈地指揮著,然後一轉身就要回身彈琴,喘的是他,累的是他,如果不是他自己的音樂,一般的演奏家應該是絕對無法勝任這種激烈跳動的。」看過演奏會的,無不有這樣感受。久石讓在音樂會就是沒有留下片言隻語,大家都被他創作的世界語言──音樂,深深打動。香港演奏會完畢前,一眾樂迷感動地站起來為這位大師歡呼喝采、拍掌致敬,久石讓連番向在座每個角落的觀眾報以由衷的感謝,他抬起頭,雙手合十,眼睛裡隱隱泛著淚光,是他的身體語言告訴我們,他是如斯受到打動。

宮崎駿的「影像詩」
  能夠得到眾多樂迷擁戴,都因為久石讓的才華,他深明如何為每部電影打造一首美麗的主旋律,又分別為兩位日本導演的映畫注入不同風格音色,如此分明,直教人留下深刻印象。

  大部份樂迷對久石讓的認識都來自宮崎駿動畫,其音樂裡豐富多彩的音色,在管弦樂裡又每每注入日本樂器(如鼓樂與管樂)以營造東方色彩,或以電子合成器的特殊音效與音色,突出了影像以外的一層豐富多變質感,此外,人聲採用更是久石讓的拿手好戲,無論是合唱或童聲(甚至少女)獨唱,一樣動人討好。久石讓的音樂在宮崎駿的電影裡總蘊含一顆赤子之心,甚至帶有魔幻色彩,這不得不由《風之谷》(1984)與《天空之城》(1986)說起。

  兩部電影裡的主旋律同樣是耳熟能詳,《風之谷》為久石讓的早年配樂作品,從此也與宮崎駿結下了不解之緣,開展二人無間合作。《天空之城》裡,久石讓在電影裡採用多首愛爾蘭民謠,營造了一種純樸自然的曲風,清新悅耳,也為畫面注入一種歐陸風情。然而重複不是久石讓的習慣,宮崎駿與久石讓後來的合作還有《龍貓》(1988)、《魔女宅急便》(1989)、《幽靈公主》(1997)、《千與千尋》(2001)及《哈爾移動城堡》(2004)等等,無一不受樂迷珍愛,風格與特色也是各式各樣。

  《龍貓》裡以敲擊樂營造的幽默感最為人津津樂道,那彷彿是龍貓的古怪表情與沉重腳步聲,音樂具像化了這可愛龍貓的龐然身軀。《幽靈公主》的配樂強調一種氣氛上的陰霾,久石讓的音符在這裡別有一番體味,抒情的樂章疑雲密佈,卻不乏窩心章節。說到人聲歌曲,不得不提《千與千尋》一片音樂,電影裡注入了5首人聲歌曲,都由宮崎駿填詞,宮崎駿一向強調「影像詩」(image poem)的概念,這回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當中歌曲都是輕鬆悅耳,部份更有強烈日本民族色彩,由音樂以至唱腔都是久石讓所說的「沖繩味」,帶有濃郁的懷舊感,有別於以往二人的合作,從寂寞迷失至奮發人心的曲子,也可以在這部電影裡找著,甚堪玩味。總的來說,久石讓的音樂在宮崎駿的電影裡,或雄偉或抒情或幽默或憂鬱或愉悅,總不乏那種人文關懷,令人對生命充滿愛與希望。

為「北野武人物」注入細膩與溫柔
  看過北野武電影的,自然對其電影裡的男性世界不感陌生:內斂、寡言、壓抑,男人的相處不時訴諸暴力。為北野武的人物注入細膩與溫柔的,必然是久石讓的音樂。鋼琴向來是久石讓在配樂裡的重要角色,這種被公認為陰柔與細膩的樂器,多以抒情感懷的旋律在北野武的電影出現。《奏鳴曲》(1993)、《壞孩子的天空》(1996)、《花火》(1997)、《菊次郎之夏》(1999)及至《大佬》(2000)等等都不乏鋼琴之音。其中最突出的,要說是《菊次郎之夏》裡的〈Summer〉,弦樂的伴奏帶出鋼琴那種舒逸的幸福感,簡明開朗的旋律教人喜悅,令人不禁想起電影中北野武與小孩子的有趣相處。相比下,《大佬》一片裡,久石讓則選來爵士樂作基調,主旋律中後段才加入琴音,一股濃濃的悲情感滲透其中。久石讓以鋼琴示範,讓我們知道男性或英雄味不一定是銅管樂的專利,反過來以柔和樂曲與細緻琴音立體化了角色的柔情與浪漫一面。

  在北野武不同的電影裡,久石讓更加入好些電子元素,配合管弦或敲擊配器,造就一種剛柔並重的感覺,力度收放自如,而且音樂裡往往蘊含一種抽象的宿命味道,正好與北野武的暴力美學作出呼應。《那年夏天,寧靜的海》(1991)的主旋律以電子樂音與女聲結合,巧妙地製造一種淡然恬靜的人生觀。《奏鳴曲》的主旋律可不是奏鳴曲,同樣是電子味濃的簡約音樂創作,這回是酷得很!《壞孩子的天空》以童聲加上電子混音,又是另一番迷幻口味,跳舞曲式充滿火熱動感。最窩心動人的北野武映畫音樂,還得算到《花火》,主旋律是一支漂亮的圓舞曲,悠揚而哀傷的弦樂將生命裡的宿命感注入人文關懷,美麗得令人痛心。

東洋映畫以外
  近年來,久石讓更不時為本土以外的電影配樂,包括為經典喜劇默片重新撰寫配樂。他以一貫華麗而活潑的交響樂風為巴斯特.基頓的《將軍號》(1927)添上多彩音色,主旋律是快樂俏皮的圓舞曲,音樂裡展現了一次百分百的華麗式夢幻冒險,充滿爆炸力之餘卻又不失溫柔與雅致。此外還有韓國電影《歡迎來到東莫村》(2005)及兩部香港電影──劉鎮偉的《情癲大聖》與許鞍華的《姨媽的後現代生活》,香港的久石讓演奏會當晚,劉鎮偉就以一身粉紅暗格子西服白西褲,尤如純情小樂迷乖乖坐在第一排,對久石讓的出場引頸以待,這未嘗不是一個有趣的景象,當晚的音樂會也選上《情癲大聖》裡的主題音樂,久石讓以音樂表達劉氏的「愛你一萬年」樂音,絕對是只此一家。

  有幸曾跟這位音樂大師近距離見面,年屆56歲的久石讓個子小小,加上瘦削硬朗身材,經常面帶笑容,有著一種修道者的清心雅氣。他曾笑說希望跟香港每一位導演合作,又說創作人不應常抱有成年人「理所當然」的心態與想法,反過來要多好奇、多感動,作品自然會流露出童稚的氣質與感覺。都是一些很簡單的回答,說在久石讓口中,彷彿是經過多年歷練的智慧。那大抵就是久石讓的氣質──輕靈簡約。回想那夜的音樂會,他就是身體力行以音樂、風度力壓全場。久石讓的氣質,就是這樣的一回事了。


關於久石讓
生於日本長野,自小學習古典音樂,於日本國立大學修讀作曲,並鑽研現代音樂。多年來出版近40張電影原聲專輯(包括動畫),獲獎無數,其中以跟宮崎駿與北野武的合作最為人津津樂道,2001 年他更曾導演作品《Quartet》,亦擔任片中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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