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1月 16, 2006

支離破碎


三年前,寫過一篇文章,紀錄了當下一些情緒,比較私人的感覺,今天我想起一位朋友,剛看過她在部落格的日誌,就想貼上,為了忘卻的紀念。


  每一次情感錯失,大抵總有支離破碎之感,像失落的靈魂要找尋落腳的地方,心給掏空了一半,再堅強的人,也想找棵大樹好遮蔭,低頭舔著傷口,待傷口縫合、痊癒;過程,免不了要甩蕩上路,虛弱得可以想像。

  朋友說,記憶好的人,總比別人苦。想得太多,徙生創痛,也益發感覺人的軟弱、無力。生命中,大抵不知要經過多少次如斯的歷練,每回以為過了狠狠一關就能海闊天空,再沒甚麼可被難倒,原來不。

  Michael Cunningham的《此時此刻》(The Hours)說三名女性的故事,都在生命的關口給卡住了,都活得不痛快,甚至壓抑,到底意難平。Cunningham著女性(其實也是包含對男性)要為生命作出選擇,那是電影的主旨:「要直接面對人生,懂得它的本質、熱愛它的原貌,不管人生是什麼,最終要瞭解它,然後才能放棄。」

  是的,沒有直面生命的人生不是清醒的人生吧,不過走肉行屍。人,再不願意,總得面對自己生命。管你在過程中選擇過逃避:酒,喝過了,大清早還是要醒過來,頭可能更痛,爛攤子依舊。

  當然,也有不少人想過選擇相對較輕易的忘卻吧。

  那時候讀魯迅的《孤獨者》,對魏連殳失卻老祖母的一段最為震撼,一個把自己撫養成人的至親去了,壓抑至極,當周邊人跟他說著殮葬事宜,魏連殳都是神色不動,回一句:「都可以的。」魯迅筆下是這樣形容:「沒落過一滴淚,只坐在草薦上,兩眼在黑氣裡閃閃地發光。」壓抑的人,份外傷痛,因為都藏在心底,情感毒素,可還沒有像糞便被拉出來。

  「大殮便在這驚異和不滿的空氣?完畢。大家都怏怏地,似乎想走散,但連殳卻還坐在草薦上沉思。忽然,他流下淚來了,接著就失聲,立刻又長嚎,像一匹受傷的狼,當深夜在曠野中嗥叫,慘傷裡夾雜著憤怒和悲哀。」

  那次以後,失意人再沒有哭哭啼啼,相對變得冷冷淡淡,說話也就少了。

  寂寞與忘卻是魯迅小說的兩個重要命題,說來也是普遍人生存狀態離不開的兩大元素。魯迅在《吶喊》的自序說,他在年青時候做過許多的夢,後來大半忘卻了,但並不可惜,未能忘卻的,就益發叫他寂寞,後來轉化,正是他的小說由來。

  我想,擁有寫作才華的人總是有福的,再苦澀的生命,也為他們造就寫作養料,像魯迅、像維珍尼亞吳爾芙、像張愛玲……支離破碎的生命,原來才是作家的靈感泉源──撫慰我等沒才華的寂寞讀者,挑燈夜讀,去解自己的結。

2 Comments:

At 11:08 上午, Anonymous 匿名 said...

展鳳,

雖然小弟不是閱讀妳每一篇文章, 但是依然非常欣賞閣下對電影音樂研究的熱情和專注.

其實小弟想提議, 閣下會否討論一下宮崎駿動畫和久石讓音樂的關係.因為日本的動畫和配樂彼此關係非常密切, 而且宮崎駿動畫充滿哲理. 據我所知, 華文世界尚未有系統地研究宮崎駿動畫及其配樂的文章或專書出現, 如果閣下能開一家之言, 將會是華文電影研究之由福.

Dominic

 
At 5:06 下午, Blogger 展鳳 said...

Dominic:先謝謝你的欣賞,是的,我也喜歡宮崎駿的動畫呢!你提議我研究他跟久石讓的電影音樂,也很有意思.我已紀錄在案,給我一點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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