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5月 12, 2007

嗔.痴.愁.怨:花都憂傷詩人:佐治.狄奈虛


  曾撰寫了有關顏尼歐.莫里康(Ennio Morricone)的文字,令我聯想到佐治.狄奈虛(Georges Delerue,1925-1992),兩個來自不同國度的電影配樂大師,都是多產而才華洋溢,筆下作品叫人難以忘懷。

  不和莫里康那獨有濃郁的豪邁風格,狄奈虛的旋律精緻,是含蓄而溫婉的、是內歛而窩心的、是散漫而隨性的。狄奈虛的音樂,是百份百的花都製造,輕巧中不乏詩意,像懂得撫慰聽者心房,總及時在你的耳邊喁喁細語,吐出真摯情感,是叫人暖熱的優雅詩篇。

  狄奈虛幾乎是法國導演法蘭索瓦.杜魯福(Francois Truffaut,1932-1984)的御用音樂家。你喜歡電影音樂嗎?那麼,你不能錯過他的。

  「我很難把音樂與自己的生命分割,那彷彿叫我如同自殺。音樂給予我所有的『東西』:一種逃避的可能性,發掘別人的慷慨(generosity)與及我自己的。在外國,就是不能說對方的言語,音樂家們都能夠明白對方,音樂就是一種非凡的溝通工具。」──佐治.狄奈虛

靈秀清逸,纖巧婉約
  翻看書籍,看見花都導演弗朗索瓦.杜魯福與其知交配樂家佐治.狄奈虛的合照,份外感觸。那令我不期然想起幾組導演與配樂家的合作,像奇斯洛夫斯基(Krzystzof Kieslowski)與普理斯納(Zbigniew Preisner)、費里尼(Federico Fellini)與尼諾.羅塔(Nino Rota)、黑澤明與早坂文雄……生命讓他們踫上,如此貼心的共同創作出一闕又一闕動人的光影詩篇,然後,命運要他們分開了,像失落的一半總有所缺憾。

  1984年,杜魯福因腦癌不治,他和狄奈虛的合作,止於最後的一部電影《情殺案中案》(Confidentially Yours,1983),誠如杜魯福在生時說:「黑白,讓我們重新發現遠離我們已久的的悲劇感。」

  杜魯福的離開,不知令多少來自世界各地的影迷傷痛失望,也叫比他年長7年的狄奈虛帶來沉重打擊,從此,二人的美麗結晶都凝固在杜魯福的21部長片與4部短片裡。從《射殺鋼琴師》(Shoot the Pianist,1960)開始,橫跨影迷熟悉而醉心的《祖與占》(Jules and Jim,1962)、《柔膚》(The Soft skin,1964)、《兩個英國女孩與歐陸》(Two English Girls and the Continent,1971)、《像我這樣美麗的女子》(Such a Gorgeous Kid like me,1972)與《隔牆花》(The Woman Next Door,1981)等哀傷動人的愛情故事。

  「靈秀清逸,纖巧婉約」──那是屬於杜魯福的光影,也是屬於狄奈虛的樂聲,淡淡而輕輕,卻足以長伴著影迷的腦海,化作篇篇情詩,永誌難忘。

音符裡的生之嘆息

「如果法國電影沒有狄奈虛,將又回到未開化的時代以前。」──高達

  出自前衛大膽見稱的高達(Jean-Luc Godard)口中,狄奈虛的電影音樂地位如何,無容置疑。事實上,狄奈虛跟三位法國新浪潮大導都有所聯繫。和杜魯福長年的合作以外,狄奈虛曾為高達撰寫電影《蔑視》(Contempt,1963)的音樂,此外,跟阿倫.雷奈(Alain Resnais)合作的《廣島之戀》(Hiroshima, Mon Amour,1959)更是狄奈虛的成名作,連同《祖與占》兩部電影音樂作品,遂令狄奈虛開始受到各地導演注目,並廣邀他為自己的作品撰寫樂章。

  也難怪,狄奈虛的音樂從來不局限於某位導演的光影世界裡(當然他跟杜魯福的合作被譽為「天衣無縫」),他的音樂,總能輕輕地就豐富了電影裡的內在肌理──屬於人性深心處的溫柔質感,令人產生共鳴。

  多年以後,我方知道他那張1973年的作品《海豚妙破間諜網》(The Day of the Dolphin,Mike Nichols導演)裡的主題旋律,正是我童年時第一首喜歡的原聲音樂,我沒有看過電影,只知道此曲後來被一部香港電影劇集《變色龍》挪用作背景音樂,因為這支曲子,小不更事的我好像懂得點點人情世態,那時候,我還看不懂電視劇情,可邊聽音樂卻彷彿「懂得」慨嘆感懷,是啊,有「知」以來的感性,好像真的是來自狄奈虛的這首曲子。

  然而,狄奈虛的佳作又豈止於此,生前這位音樂大師曾參與的作品超過470部(包括電影、電視及歌劇等),豐碩產量叫人咋舌。1979年,他又憑著《小小羅曼史》(A Little Romance,導演Grorge Roy Hill)獲美國奧斯卡頒發最佳原創音樂大獎。事實上多年以來,他曾被提名奧斯卡的次數也達5次之多,也是好些歐洲與法國音樂獎項的得主,其中更三次奪得法國的César Award(法國最高電影榮譽獎,相等於美國奧斯卡),成績驕人。

  狄奈虛曾寫下的漂亮動人作品還有《四季人》(A Man For All Seasons,1967)、《玉樓春曉》(Interlude,1968)、《風月寶鑑》(Women in Love,1969)、《戲中戲》(Day for night,1973)、《同流》(The Conformist,1970)、《施活的遭遇》(Silkwood,1983)與《殺戮戰場》(Platoon,1986)等。

  甚麼是嗔、痴、愁、怨?聽狄奈虛,你總會了解一二。

喜以D-minor創作

「頗困擾我是當有人跟我說:『你是那麼的幸運!』那彷彿說我不曾下過功夫似的。我得承認我曾經踫到很多幸運的機會……但我也曾為此下過很大很大的努力,我對以往所走的路與所做的事並無後悔,我也為此高興,但我仍是我,同樣的一個人。」──佐治.狄奈虛

  出生於1925年的狄奈虛自14歲那年開始學習鋼琴、單簧管與作曲,20歲那年離開家鄉Roubaix(法國北部,以盛產毛織品聞名),到法國最具名望的巴黎音樂學院深造音樂,最後以優異成績畢業,並被法國音樂文化部聘請為國立電台音樂總監,任職七年期間,他曾替不少音樂劇院、紀錄短片、歌劇等擔任作曲、指揮與編排工作。

  可以說,深厚的古典音樂根基訓練與浸淫,為狄奈虛的電影音樂注入了厚實的內容。更難得是,其作品還流露了人間的悲與樂,融化成溫馨而優美的感人樂章令人產生內心迴響,不難意會狄奈虛的音樂多以D-minor撰寫,其抒情慢曲的低音部份更多有一種Melancolia(憂傷)的味道,那是他的獨有簽署,只此一家。此外,狄奈虛也是配樂界少有地親自處理編曲(Orchestration)的作曲家,從不假手於人。

  在世時,狄奈虛的成就與才華已被同輩電影音樂大師如亨利.曼西尼(Henry Mancini)與莫里斯.賈爾(Maurice Jarre)的認同與愛戴,並結交成為好友,那可謂是電影配樂界惺惺相惜的美事。就連法國資深歌唱及作曲家米榭.李格蘭(Michele Legrand)也曾對狄奈虛擊節推崇說:「狄奈虛實在是現今世界最出色的電影音樂作曲家,簡直無法想像他如何可以編出那麼出神入化的美妙樂章,而創造出一個豐富、細膩且刻劃人性的美麗世界!」

  是的,敢說狄奈虛的音樂是絕對可以脫離電影而立,你未必看過他曾主責的電影,但聽他的音樂吧,你會發現,你已禁不住的愛上。


(P.S.僅以此文送給Gary Chu,我的文章在狄奈虛迷Gary眼中當然無足掛齒,他比我要認識這偉大的音樂家要很多很多,可以說,認識Gary,令我了解,敬愛一位音樂家是怎樣的一回事,鍾愛電影原聲可以是怎樣的一回事,事實上,他比我寫電影原聲音樂文章要早很多很多年,也是我的前輩。當年,他就親身到美國探望狄奈虛先生,他送我他們的照片,我一直好好珍藏。也多謝他一直以來給我介紹狄奈虛及其他配樂家,及送我的原聲,認識Gary這樣的朋友,是我的幸福。當然,也要多謝前輩陸離,是她給我們這兩位電影原聲迷穿針引線。世上有如此熱情澎湃的人,很美。)






  
  

2 Comments:

At 4:41 上午, Anonymous 匿名 said...

妳這篇文章令我想起十多年前讀APA時,用了多首狄耐虛的音樂(都是社魯福電影的配樂)作我mime的presentation...

還記起了那幾期電影雙週刊,Gary Chu的文章及他與狄耐虛的合照。

 
At 12:56 上午, Blogger 展鳳 said...

Andrew:你真利害,一來讀書時已懂得用狄奈虛的音樂,二來又記憶力那麼好,記得Gary與狄奈虛的照片,告訴你,狄奈虛這個香港譯名,也是Gary想出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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