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12月 30, 2005

我在2005年內看了又甚喜歡的電影


  都是今年內看過又比較喜歡的十部電影,說來也是我在本年度看電影的一個結算。我不是一個勤力的影評人,甚至不太稱職,和別人比較,看新電影,還是比較少。常跟朋友說,電影太多,時間太少,還有好些時候要重溫或追看舊日的電影呢!於是,以下選擇只在有限的個人觀影經驗中揀選過來。說來,就當是自己給自己作個紀錄吧。你們呢,這個年度,又喜歡那十部電影呢?

排名不分先後

《當年相戀意中人》 導演:Jim Jarmusch
《愛神:手》導演:王家衛
《最好的時光》導演:侯孝賢
《親切的金子》 導演:朴贊郁
《黑社會》 導演:杜琪峰
《給阿里的信》導演:羅卓瑤
《我倆姊妹情》(Me and My Sister)導演:Alexandra Leclere
《夕陽舞曲》(Saraband)導演:英瑪.褒曼
《NANA──世上的另一個我》導演:大谷健太郎
《哭泣的草原》導演:安哲羅普洛斯

星期三, 12月 28, 2005

《如果.愛》原聲雜談



  電影《如果.愛》(陳可辛導演)還未上映,原聲已經在十一月尾推出了,全亞洲同步發行。可以先聽為快,對一眾好奇這部還未正式公映卻已經口碑甚佳的觀眾樂迷來說,誠是一大快事。記得王家衛曾在一次訪談(可參考《2046》電影原聲所附的DVD訪談)中說,他是喜歡先聽原聲再看電影的人,一旦熟悉了原聲再看影像,每每有著更深刻的體會與感受。此言非虛,我也是喜歡先聽原聲再看電影之人,熟悉了音樂的旋律節奏再看電影,感覺的確很不一樣。

  這回先聽《如果.愛》的原聲,很快就能投入這部電影的節奏氛圍。彷彿憑曲「看」了電影一遍,好些劇情在聆聽過程只要注入聯想,不難猜測。原聲裡收入的都是人聲歌曲,歌詞就是最佳的敘事訊息。電影中的主要演員張學友、周迅、金城武及池珍熙這回都大開金口演唱,張學友的歌聲之圓潤與情感之豐富已經不用多說,後三者則為電影帶來了新鮮感與驚喜,無疑收了「先聲奪人」之效,憑原聲吸引觀眾入場的相信不少。

  此片原聲由金培達監製主理,多年以來,金培達曾創作的香港電影原聲有《紫雨風暴》、《夏日的麼麼茶》、《星願》、《旺角黑夜》、《三更之回家》等,當中,金更曾多次獲香港電影金像獎與台灣金馬獎的最佳原創音樂大獎。這回,金培達為電影注入濃郁的浪漫氛圍,主題曲〈如果.愛〉清新討好,張學友那種曾經滄海的演繹自然要記一功,此曲也為電影起了點晴之效,帶動整個故事進展;〈命運曲〉裡由張學友與池珍熙合唱,金培達那戲劇性的編曲,為歌曲初段注入淡淡哀愁,中後段卻是劇力萬鈞,充滿張力,難得是張學友跟不諳國語的池珍熙合唱卻一樣吸引,二人產生一種叫人難以抗拒的化學作用。張學友另一作品〈男人本該妒忌〉以探戈曲式展現,令人想起了《情陷紅磨坊》裡伊雲.麥葵格的〈Roxanne〉一曲,充滿男女情感角力之氣氛;周迅與金城武的〈十字街頭〉更是一首末世男女悲傷情歌,節奏輕快慵懶,與歌詞形成另一反差,相當不俗。可以說,原聲內十二首歌曲,慢慢把電影故事鋪陳,電影感重。

  陳可辛這回首次嘗試拍攝愛情歌舞片,如他所說「在這部影片中,歌詞和台詞一樣,是表達的工具,唱歌就像講話,話講得好,歌就唱得好,是不是跑調並不重要。」當然,錄音製作早潤飾了當中的沙石與瑕疵,這點和數年前荷里活兩部歌舞片《情陷紅磨坊》(Moulin Rouge,2001)與《芝加哥》(Chicago,2003)一樣,不是唱歌出身的一眾演員一樣唱得頭頭是道,後期錄音製作要記一功。

  歌舞片在港產電影裡是少人涉足的電影類型,陳可辛也在訪談中說過,歌舞片的類型,最大的劣勢也是最大的優勢,他希望通過這種新鮮的類型吸引觀眾進戲院。又說,《如果愛》跟《情陷紅磨坊》、《芝加哥》這樣純粹的歌舞片不同,它的形態更類似於上世紀80年代的《舞廳》(La Bal,1983)。

  話說回頭,這種早在上世紀30年代為美國社會提供歌舞昇平的烏托邦理想的片種(當時世界面臨經濟恐慌,民生凋萎,社會問題嚴重,此類電影為觀眾構築一個逃避殘酷現實的理想天堂),後來隨電影史經歷許多次變革,改頭換面。不變的是,主流歌舞片總離不開美輪美奐的服裝跟衣香鬢影的場景,一眾演員舞姿曼妙,聲色藝全,叫觀眾目不暇給。《如果.愛》自然也不乏如此元素,只是,單從原聲中歌詞可以相信,此片已遠離了歌舞片原型那種喜劇性的樂觀主義,它不像《萬花嬉春》(Singing in the Rain,1952)或《仙樂飄飄處處聞》(Sound of Music,1965),愛情不再是救贖而是咀咒,唱歌與舞蹈在當中不再是歡樂的泉源,而是愛情與事業取捨下的悲劇。戀人們在當中歷盡感情的錯失、回憶的痛苦、等待的蒼涼,求不得、愛不夠………

本文原刊於《無錫日報》太湖賞碟版2005年12月18日

星期六, 12月 24, 2005

給平安夜的C


  有一年,曾結識一位很談得來的朋友C,大家談文學談寫作談電影談生活談愛情……不亦樂乎,在職場工作久了,沒想過,會再有結交深交的機會,有段日子,我們的電郵,是一天數個互發,我以為,那比男女朋友還要親蜜。

  及後,我在另一個城市見證了她跟他的戀愛,我們的緣份,也就從那時起,開始放淡。

  當我們如此很好的時候,印象中,有過這樣的說話,「大家都是重色輕友的人,大家明白就好啦!」也記不起出自誰箇口中,就是嘻嘻哈哈的,卻不知道從此以後,大家真的因為生活的種種種種,愈走愈遠,有段很長的日子,甚至再無音訊互通。生命大抵就是這樣,只是,想到C在他方活得稱意,也就好了。有些時候,看到她在報刊發表的文章,知道她好,也算是了解一個朋友在彼岸生活點滴與看法。感覺已經不錯。

  人很無力,有時候,我們只能盡力於自己的生活。

  近日,C從他方回來了,她跟他分開了,給我說了一個很傷感的故事。我聽著聽著,只感沉重,卻無從說起,甚至不懂得送上最貼心的安慰。

  及後,我在電郵跟她說,我感到自己作為朋友的無力,與殘酷。

  時間可以沖淡傷口,上次跟她見面的時候,我彷彿說了這樣的一句話,卻好像無甚力量,聲音如此微弱。

  是的,今天生命給我最大的感悟是:You Never Know!(你永不知道!)

  平安夜的一天,令我想給她送上一個祝願,她是平安夜出生的孩子,記得她曾跟我說,她出生的時候,寧靜得很。

  祝願未來日子可以令她懂得忘卻,與放下。

  祝願她平安。

星期一, 12月 19, 2005

貝拉.塔爾的長鏡頭音符:《秋天年鑑》






「拍攝前,我需要從外景那兒找靈感,需要在音樂中找靈感。」──貝拉.塔爾


   




              米夏伊.維格

  打從《秋天年鑑》(Almanac of Fall,1984)一片,這位來自匈牙利的導演貝拉.塔爾(Bela Tarr)就跟音樂家米夏伊.維格(Mihaly Vig)開始合作。
   在米夏伊.維格近年的一次訪談(詳細可見台灣《電影欣賞》2005年NO.124頁38)中,他談及跟貝拉.塔爾近二十年來的合作:「我們從1980年代開始一起工作,也是很好的朋友。當時我送貝拉.塔爾一卷試聽帶,他聽了以後就決定找我合作,那卷錄音帶開啟了我們的合作關係與友誼。貝拉.塔爾不工作時人很好,很可愛。但是他一工作起來很強勢,我不是說他很恐怖,但是他會下很多命令與指示,一下叫你做這個,一下又叫你做那個,他會把事情掌控的很好,很嚴謹,是個很好的導演。」
  談到合作方式,他又說:「首先我會先讀劇本,然後和貝拉.塔爾一起討論哪場戲哪些地方需要音樂,再依此去作曲。我通常會寫很多音樂,比電影裡真正需要的量要多三到四倍,然後我們再一起挑選所要的音樂片段與決定配樂點。」
  貝拉.塔爾的長鏡頭凝視,展現了活在無邊無際的孤絕人們,看他們踏著無始無終的大地,被棄於無窮無盡的時空裡。可以說,貝拉.塔爾個人風格之強烈,只此一家,他的移動長鏡頭,拍下了蒼生的苦難,有著一種悲天憫人的憐恤。而這些叫人難忘的長鏡頭裡,往往有著米夏伊.維格的音樂出席。
  「貝拉.塔爾電影的每個鏡頭都很長,有的有十幾分鐘長,所以我先把音樂寫好錄製好,在拍攝前決定把每段音樂放在哪裡。然後,拍片時就在現場播放,攝影機會跟著音樂的節奏移動。所以音樂在拍片現場非常重要,因為我們會根據音樂來調度場面。」米夏伊.維格又說,貝拉.塔爾只會在需要配樂的地方,才會在拍攝現場邊拍邊放音樂。

              《秋天年鑑》

  「……《秋天年鑑》每一場都在房子內拍攝,那是個閉鎖空間的故事。我們控制色彩、佈景等所有東西。我們用有色的燈,所有東西都是人工化的。閉鎖的房子,閉鎖的處境……」──貝拉.塔爾

  是啊,《秋天年鑑》就連開場音樂(Title Theme)也是一種壓抑的、封閉的鋼琴旋律,配合藍色的畫面,一片鬱鬱的氛圍。開場是房間內的一些靜物特寫……還有後景裡飄蕩的窗簾,逐步展開見一室零亂,那座鋼琴,頹然地立在雜亂的紙屑當中……這裡,音樂一度停歇,此時,大屋內老婦(Hedi Temessy)獨個在屋內進出,然後,鏡頭再度回歸到靜物畫面,音樂再次揚起,故事裡最平安寧靜的片刻,大抵只有這一點點。爾後,同一屋簷下,電影裡五個人勾心鬥角、互相猜疑,甚至爭吵不休、大打出手,如點了連串炮竹,逐步引發。一屋的人,眼神、語言,極盡挑釁。明明需要愛,表達方式卻是錢。接下來是彼此挑撥離間,人心惶惶。
  〈Lukin〉出現的時候,只見財困的教師(Pal Hetenyi)步入大屋,一臉茫然若失,就此站住,畫外音依舊是琴音作主導,這回旋律卻靈巧多了,伴奏的還有電子合成器,彷彿是一個新章回的開展,音樂帶動了人的到來,只是人卻木木站住,不動聲色,一種強烈的對比就此呈現,不安感不請自來。
  是的,此片的音樂似乎對財困教師尤其眷顧,看他對著電話向債權人懇求拖延債務,〈Peyyes〉以畫外音響起,低音吉他與吉他以一種懶洋洋卻綿密的姿態,彈奏出充滿軟性壓迫的旋律來,低迴間叫人喘不過氣,鏡頭遊走,但見那邊廂有人已暗中對教師電話竊聽(Miklos Szekely B.),看似平靜的家,原來早早埋藏偷窺與角力。
  又一次,當教師跟老婦的愛兒(Janos Derzsi)爭吵過後,一個人跌坐房間,睡著,緩緩的琴音再度響起,背後還有電子合成器化作了空靈似的氛圍,這段曲子,正好給這位自稱為「不幸者」的小人物及時送上安慰,如畫面裡見老婦給教師蓋上毛毯,給予點滴關懷。又有一次,當教師跟看護(Erika Bodnar)訴說自家不幸,電子合成器跟低音吉他繼續為他作畫外音伴奏,這首名為〈Poland〉一曲鬱抑低沈,如霧裡困局,揮之不去,看護此時為教師送上肉體溫存,然而,性是逃避,還是控制,已說不清。大屋裡,接連是一切荒謬、冷漠、挫敗、失陷………五個人活在牢籠,互相牽扯、彼此傷害。
  印象最深刻的,我想起了電影尾聲連環選用的《Que Sera, Sera》,此曲最初由老婦向財困的教師以匈牙利語(?)清唱,她聽罷教師向她示愛,表明內心感受以後,還以一曲,看似二人一次窩心對話,誰知道背後另藏伏線,老婦決定背棄教師(由他一力承擔屋內曾發生的偷竊案),成全屋內其他人繼續生活──接著,畫面見一個帶超現實的場景,一室從未如此光猛,白得有點病態,眾人(除卻教師)從未如此雀躍,都在房間內繞著舞著,室內的唱機也是播放著這支歌曲(先是純鋼琴演奏,繼而是另一種外語的演繹),那是最悲哀反諷──一個個無主孤魂,繼續苟且在閉鎖空間,飄浮轉圈。
  有趣的是,此曲本來自希治閣(Alfred Hitchcock)《知情太多的人》(The Man Who Knew Too Much,1956)一片裡的主題曲,創作人為Jay Livingston及Ray Evans,主唱者為電影中的女主角Doris Day,英語歌詞如下,跟《秋天年鑑》裡的外語意譯有部份類似:
  When I was just a little girl/ I asked my mother/ What will I be/ Will I be pretty/ Will I be rich/ Here's what she said to me/ Que sera, sera/ Whatever will be, will be/ The future's not ours to see/ Que sera, sera/ What will be, will be/ When I grew up and fell in love/ I asked my sweetheart/ What lies ahead/ Will we have rainbows/ Day after day/ Here's what my sweetheart said/ Que sera, sera/ Whatever will be, will be/ The future's not ours to see/ Que sera, sera/ What will be, will be/ Now I have Children of my own/ They ask their mother/ What will I be/ Will I be handsome/ Will I be rich/ I tell them tenderly/ Que sera, sera/ Whatever will be, will be/ The future's not ours to see/Que sera, sera/ What will be, will be/ Que Sera, Sera
  那是有關生命的歌曲,歌曲主旨正好在歌詞中反覆吟唱,明顯不過:「世事多變,世事難料,未來總不是我們能夠預期到的,世事多變,世事難料。」《秋天年鑑》一片以五個互相牽扯、制衡的人作人物帶動,盡現人性黑暗、疏離、異化,屋子就是牢籠、也是地獄。甜美的歌聲,這裡反過來隱隱然點出了生命的荒謬、人性的偽善,極盡苦澀。
(本文原刊於上海《看電影》雜誌2005年第35期 總282期)

星期日, 12月 18, 2005

都把博客棄置了

  這些日子以來,很少把文章貼上博客,想想,可要給大家好好解釋.近月來工作繁忙是其中之一,我是一個精神緊張之人,大部份時間就是不能一心二用,答應了人家的就想做好,自己的博客只得棄置下來.更重要是,近兩個星期嚴重的重感冒,整個人迷迷糊糊的,連對著電腦也感覺累透,完成工作,就想倒頭大睡了,在這裡,想向一些準時來這裡串門子的朋友說聲抱歉,由明天起,希望精神抖擻,告別病懨懨的日子,再度貼上文章跟大家好好分享.

星期六, 12月 03, 2005

電影美術的繁花盛放


  喜歡看電影的,很多時有意無意地被當中或漂亮或獨特或大膽或張揚的畫面吸引,電影美術指導自然要記一功。早期香港電影美術沒有專職負責,一切要看導演的美術修養與要求,好像胡金銓,就是當中的佼佼者。今天,我們會記得王家衛、關錦鵬電影?的張叔平或奚仲文,甚或曾以《臥虎藏龍》奪得奧斯卡最佳電影美術獎的葉錦添,都是拜長年累月一眾電影美術指導為香港電影注入重要而多姿多彩的視覺元素。很高興一本有關香港電影美術的書籍終於面世了,好讓大眾可以從美術角度瞭解電影語言。
  
  《香港電影美術1979-2001繁花盛放》(香港三聯出版)以64部香港電影為例,當中訪問了參與其中的電影工作者(以美術指導為主),分別以意念、光影、視覺效果、動作配合、演繹、色彩、質感、場景、服裝、造型及道具等角度切入瞭解當中的美術元素,由於編者亦考慮及讀者初次涉足此專業部份,是故內容深入淺出,加上書中有大量劇照圖片幫助解說,是一本有關電影美術入門的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