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7月 27, 2006

王家衛與陳勳奇


  王家衛在一次訪談中說,除了導演工作,他最想當電影配樂師。輕輕一語,道出了王家衛對電影音樂之興趣,也因為鍾愛,可以想像,其駕馭電影音樂創作之強勢。工作關係,近日重看王家衛的多部作品,不得不說,總抗拒不了其作品裡影像與音樂的夢幻組合,看著看著,就被攝住心神。

  今時今日,說王家衛電影裡的音樂,除了歸功於王氏本人的斑駁音樂拼貼手法,總不免集中在好幾位外國著名配樂家:日本的梅林茂、德國的Peer Raben以及意大利的Michael Galasso,但真的確立王氏電影音樂的一位重要靈魂人物,我始終認為是現在較少人談及的陳勳奇。

  陳勳奇是香港人,從上世紀60至90年代初,一直活躍於香港影壇,身兼導演、演員與電影配樂師等工作一身的陳,近年來大部份時間卻留守在上海、北京兩地,從事拍攝與製作工作。不說不知,陳勳奇原來早在14歲那年已考入邵氏電影公司,當時,他被派往跟隨王福齡老師學做配樂,王福齡是當年有名的電影作曲家,他的〈不了情〉(林黛主唱),至今仍是一眾影迷傳頌傑作。陳勳奇曾不止在一次訪談中說,他是被王福齡罵出來的學生,邊學邊做,6、70年代盛極一時的張徹功夫電影裡,不少配樂都出自陳的手筆。

  關於陳勳奇與王家衛的合作故事,也頗堪玩味,台灣的藍祖蔚在其《聲與影:20位作曲家談華語電影音樂創作》一書裡,曾訪問陳勳奇,一談他與王家衛數年來的合作經驗: 「王家衛本來就是在我的永佳公司(陳當年自組的電影公司)當智囊,負責企畫編劇的工作,先後做過七年吧,一直把我當老大哥看,我也把他當作自己的弟弟來看。有一次他來找我『救命』,他說他的電影《東邪西毒》,原本是找人做了音樂,可是等到音樂完成和電影合在一起的時候,才發覺走錯了路,於是他趕快回頭來請我幫忙。」

  「我是大哥,他要找我做音樂,就只有聽我的,不能要求的,我是做音樂的老鬼了,交給我就對了。不過,做《東邪西毒》的時候,卻和王家衛大吵了一架……王家衛很有才氣,也很有主見,只是,王家衛的想法一直在變,所以他的電影一直要重拍,因為他要更好的,所以才會有一些奇怪的念頭一直冒出來,追不上他的想法的人就會很辛苦。」

  節錄了兩段訪談內容,大抵也概括了二人的多年關係與相處,難怪二人合作了沒多久,便正式拆夥,留下的,是他們的三部結晶品:《東邪西毒》、《重慶森林》及《墮落天使》,一直是影迷追捧的原聲恩物,也因為這三部電影,奠定了王氏後來電影音樂之風格:冷峻、迷魂、異色、飄逸……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本文原刊於《深圳商報》2006年7月21日)

星期二, 7月 25, 2006

澳門的兩天


  剛剛過了的星期六日,答允到澳門文化中心主講兩場有關電影音樂的講座,至今仍然印象深刻,決定在此記下點點滴滴。

  是次活動得負責此節目的朱佑人先生細心招待,又認識到一班可愛可親的年輕朋友,好像義務擔任司機的奧蘭朵弟弟,健談而有個性的Ella妹妹及一眾「拍板」劇社成員等等……還有還有,兩場講座40多50位的聽眾,見他們一臉熱情,令我尤其興奮,一直擔心四小時的演講會叫大家沉悶,幸好,大家都耐心聆聽,令我的擔心很快消減,當然,連續四小時的演說畢竟是冗長的(我懷疑反過來我來作為觀眾也不容易),然而大家仍然樂於投入其中,過程中我更跟好些朋友談談電影說說音樂,很快就過去了。

  我曾在此向大家說,因為此次活動,我只得放棄在香港觀看偶像基耶斯洛夫斯基的電影展,儘管如此,電影音樂一向是我醉心研究與樂於與大家分享的領域,加上來聆聽的觀眾都表現得甚得感興趣,於是這次放棄了在大銀幕觀看基氏的作品,我認為還是值得的。

  但願是次活動能夠令大家對電影音樂有更進一步的喜歡與留意,對某些電影重拾觀賞興趣,大抵就是我的一點點願望。

  p.s在澳門的星期天,難得有機會參觀文化中心同期舉辦的「法國仲夏夢:妮基.聖法爾藝術作品展」(Dreams of Mid Summer: Niki de Saint Phalle),簡直大開眼界,單看妮基對藝術創作的熱情,簡直叫人欣羨,看著她的創作,好像自己也想拾起畫筆,畫起畫來,說來,是次到澳門的兩天行,真的豐收而回!

星期五, 7月 21, 2006

只得隨緣



  從七月十三日至三十日,是奇斯洛夫斯基的十年祭影展,作為他影迷的我,只得在夾縫中抽取時間看其作品,無可奈何地,某些公映時間跟我的教學時間撞上了,惟有割愛,很不情不願地──

  以下是至今在紀念展的大銀幕所看過的奇氏作品:

  《短片節目二:制度與官僚》(The System of Bureaucracy)
  《情誡》(A Short Film About Love)
  《寧靜》(The Calm)
  《電車》(The Tram)
  《影迷》(Cinema Buff)
  《短暫的工作天》(Short Working Day)
  《第五誡》(Decalogue 5)
  《第六誡》(Decalogue 6)

星期六, 7月 15, 2006

心頭愛



  前天(7月13日)是奇斯洛夫斯基於香港油麻地百老匯電影中心十年祭的電影展開始,當日中午,我急不及待趕到,買了兩張波蘭版的電影海報,就生怕給人搶去似的,來自其電影《盲打誤撞》(Blind Chance)與《影迷》(Camera Buff),設計意念很好,只是都很昂貴,沒法子,因為鍾愛,而且還帶著非理性。一直想下一站到波蘭去,現在擁有海報,算是望梅止渴,也叫自己更努力儲蓄。這天,就跟大家分享我買了的兩款海報吧。

星期五, 7月 14, 2006

以光影聲色書寫靈魂:奇斯洛夫斯基x普列斯納

  適逢香港七月中舉辦一連兩周的波蘭導演奇斯洛夫斯基(Krzysztof Kieslowski)十年祭電影展,於是想到談談這位我個人最敬重的導演,及其知交搭擋普列斯納(Zbigniew Preisner)。

  談奇氏作品,不得不提普列斯納,二人以光影聲色編織了多部傑作。對此,奇氏早在其傳記作品《奇士勞斯基論奇士勞斯基》(Kieslowski on Kieslowski,Danusia Stok編)中論及:「你如何才能描述音樂:非常美?莊嚴?繞樑三日?神秘?你大可把這些形容詞全寫下來,但是你還是必須等作曲家去發現那些音符演奏出來。而這些音樂必須能夠與你前先寫下的文字彼此呼應。這些全讓齊畢尼夫.普列斯納給出神入化地辦到了!」

  「普列斯納是一位非常獨特的作曲家,因為他樂意從頭開始參與一部電影的工作,而不是只看剪接好的版本,再去構思如何用音樂去詮釋。這不止是一般的規矩嗎?你把自己的電影給作曲家看,然後他用音樂把空隙填滿,但他也可以嘗試用別的方法,他可以從一開始就思索音樂的部份:它的戲劇功能是甚麼?它怎樣表達影像所沒有說出來的東西?有些東西即使在銀幕上看不見,但一旦樂聲揚起,它們便開始存在。能夠汲取那些不單單存在於影像或音樂之間的東西是極耐人尋味的一件事。當你把兩者合而為一,某種特殊的意義、價值觀,以及能夠營造特殊氣氛的東西便突然開始存在……」(台北:遠流出版,唐嘉慧譯)

  奇氏的一番話,既看到他對普列斯納才華的肯定,也說明了音樂在其電影中的位置,音樂在奇氏的電影裡,絕不是純粹的氣氛烘托,而是常有「音」外之音。二人合作始於1984年的《無休無止》(No End),爾後還有《十誡》(Decalogue,1988)系列、《兩生花》(The Double Life of Veronique,1991)及「藍白紅三部曲」(Three Colours,1993-1994)。都是奇氏最為人熟悉與推崇的傑作。看過這些影片的人,大抵不難察覺普列斯納的樂音早為電影注入了一種聽覺上的靈氣──是形而上的、洗滌心靈的、具自省生命的靈魂樂章,也是鮮有在其他電影中所能接觸的哲思樂音,像來自造物主的天外詩篇:純粹、潔淨、包容,叫人寧靜與釋然。

  《十誡》裡的配樂依著十部以《舊約聖經》誡律所編寫的故事創作,普列斯納那細膩的音色早化作深邃的思想,配合劇集中十個不同的主題,以音樂探索形而上的隱喻世界,叩問生命,叩問存在。《兩生花》裡,普列斯納更以但丁的詩句(《神曲.天堂篇》)與音樂搭配,當中一首相當重要的樂曲,是梵.德.布登梅爾(Van Den Budenmayer)的Concerto in E Minor,仿佛也是整部電影的靈魂所在,此樂曲由簡入繁,先隨管樂獨奏響起,將女聲帶出,逐步推進,從女聲二重唱延伸至大合唱,圓潤的女聲結合宗教味道甚濃的管風琴,如同天籟之音,卻又相當厚實。然後,一眾配器或獨立或個別合奏演繹,加上合唱歌聲,整段樂曲猶如充滿內涵的靈性對話,為光影畫面塗上濃郁的宗教虔誠味道。

  「藍白紅三部曲」裡的音樂自然亦毫不遜色。普列斯納延續其個人獨特的靈性音樂氣質,為電影注入另一重豐富質感。《藍》片的音樂深沉而濃厚,在控訴著個人無力感之餘,又帶出命運於暴烈裡的溫柔喜悅,音樂儘管未能捉緊現世具體事物,卻搓揉了人性內在的情緒活動,叫聽者觀照自我的生存狀態,對生之反思。《白》片音樂帶壓抑調子,然而,當中一首開揚而明朗的主旋律卻別出心裁,普列斯納巧妙地創作了一支仿蕭邦的探戈舞曲,帶出一份「母土情意結」(寓意電影中男主人公的鄉土情懷),又利用探戈裡的男女角力之意,表達男主人公與前妻的關係,充滿諷刺意味,曲子尾聲澎湃悲情,卻不流於消極。《紅》片音樂以華麗而高貴的布拉羅舞曲(Bolero)作主題音樂,主旋律在重複中推展,逐漸加入變化,像劇中人們的生命,重複、重疊卻又不失變化轉移,充滿戲劇味道。

  關於奇斯洛夫斯基與普列斯納之間,還有一個有趣的小故事。如前文所說,奇氏電影中(包括《十誡之九》、《維羅尼卡的雙重生命》、《藍》及《紅》)不時出現一名十九世紀末的荷蘭作曲家梵.德.布登梅爾,這實為普列斯納的另一個名字,當然,這個名字只限出現在奇氏的電影世界的。奇氏電影裡的人物,不時把這位荷蘭音樂家的名字掛在口邊,甚至或演繹(演奏/唱頌)或聆聽他的作品,不少觀眾看過奇氏的電影後,會不知就裡往唱片店子找尋梵.德.布登梅爾的作品,當然,最終徒勞無功。這個小玩意,奇氏亦曾在其傳記中談及。

  可以說,奇斯洛夫斯基一直高度讚揚普列斯納的音樂,當一眾影評人對其電影大加讚賞時,奇氏往往把讚賞歸功於普列斯納,認為是普氏的音樂把自己拍不到的東西呈現出來:「我們兩人好像有某種無法形容的心靈共通,拍攝《藍》時,普列斯納的音樂一直不停地干擾我的思路,我一直跟他表達我的煩躁不安,但最後當我完成最後剪接,看到影片時,我才了解若沒有他的音樂,我將無法把故事說到這個程度,好像他才是影響影片最深的創作者。」

  多年來,二人除卻合作的成就外,他們在對方心目中,有著相當重要的位置。1996年,奇斯洛夫斯基因病去世,這位知交,在痛苦中為亡友寫下了《給友人的安魂彌撒曲》(Requiem For My Friend),並在這張紀念專集裡說:「這就是生命,往往有(預期中)不一樣的結局……」奇氏的離開,一度令這位作曲家有長達半年時間未能如常工作,普列斯納曾說,奇氏的去世,就像他心裡的某一部份也隨著他死去一樣。

  去年,香港的《號外》曾派員遠赴波蘭,訪問了這位作曲家,歲月流逝,不變是二人的情誼,都盡在普列斯納的一番話裡:「當你遇上一個人時,你總要知道,有一天,你或他將會有分離的一天。與K最開心的,是我們合作了十七部電影,但我們的成功,不單是因為我們的才能,而是因為我倆對生命有共同的看法,是一段美好創作期的完結,尤其是對我的音樂。我想,失去的不會再回來,但生命要繼續下去。」

  是的,生命總要繼續。惟感謝電影與原聲讓我們隨時可以感受二人那份美好的時光。關於奇氏與普氏的點點滴滴,是為記。

星期二, 7月 11, 2006

眾聲喧嘩的香港製造(下)

  我手頭擁有《香港製造》的電影原聲,每次聽著,都像看了電影一遍,感受到創作人在故事裡所投入的火熱情感。

  原聲由林華全主責,除卻片末《不羈的青春》一曲(也是林華全一手包辦曲、詞與主唱)外,都為純音樂,大部份以電子合成器與電吉他混音而成,原聲裡的音樂片段與音樂片段之間,夾雜著電影裡人物的對話,這些聲音不免會帶動聽者回想起那個屬於電影裡的情懷與氛圍,主人公中秋(李燦森)在電影中徘徊在邊緣生活與感情地域,這位不時訴諸暴力的慘綠少年,撩事鬥非以外,其實心存情義。

  喜歡原聲裡那份粗糙感,音樂裡的混雜(時而是強烈有勁或哀傷鬱結的吉他聲、時而是充滿異色的迷幻音樂、時而是強調低音又隱含爆炸力的跳舞音樂、時而是慢板又注入少年情懷的電子樂音……),一眾亂哄哄似的樂聲,與人聲獨白裡的反省或角色裡的精警對白形成強烈反差,看似亂哄哄的編排,其實亂中有序,充滿層次與情感,直把中秋這個人物(及其身處環境或其他電影裡人物)的複雜面相表露無遺,與其說旋律,不如說此電影配樂更重視節奏,屬於城市裡的邊緣市聲、邊緣少年的心靈吶喊、人在迷失及失望經歷裡的心理掙扎,那份重底音更彷如心跳,直面著生命本質之殘酷。眾聲喧嘩的樂聲組合,表現著都市人那份精神分裂感,充滿著焦慮、不安與壓迫。

  配器的簡陋與直接,表達往往是滿直率的,加上人聲與獨白(包括廣東話地道粗言)不時在樂曲裡或樂曲前後的插入,為樂聲注入一種很地道的感覺,那是屬於本土的樂聲──油尖旺區的、屋?的、低下層的、年輕的、邊緣的、火紅的、也鬱鬱的、充滿憤怒張力,卻又隱藏不安與黯淡。儘管結合電影對白,原聲大碟相對地還音樂於一個主位置。相反,觀看電影時,音樂的注入卻往往不是純粹的。

  陳果在《香港製造》裡的音樂出現喜歡結合人聲對白、市聲及一眾雜音(電影音效),那種紛陳雜碎的感覺更為強烈,就好像當你步入香港一些旺市,市聲成了這些地標的獨特面貌,總對不能?剎。林華全的音樂在這裡早跟電影融為一體,是度身訂造的好。

  屬於中秋的主旋律〈Autumn Moon〉充滿著淡淡哀怨,與電影中張揚的形象(觀乎中秋的衣著打扮可見)形成了極大反差,林華全以音樂加強了電影中這人物的複雜內心與可親一面。電吉他(或低音吉他)屬於中秋的情緒配器,尤其為他內心的憤憤不平發聲,及至吶喊。

  最印象深刻的一段,是中秋在屋?家中戴上耳筒聽著音樂跳舞那場,外面是找他幫忙的友人,在幽暗的長巷慌忙逃生,逃避著被人追殺,林華全為此段創作了一首帶印度色彩且異色味道甚濃的〈Gun Dance〉,節奏強烈,鏡頭只見中秋拿著手槍,在屋裡舞動舞動,音樂帶他進入了另一迷幻境地,已聽不到屋外友人的呼救,影與音在這裡,充滿魔幻色彩,音樂中的男聲叫喊更是滿有張力,這場強調聲與影的畫面,具有說不出的力量。

(本文原刊于《深圳商報》,6月份,此乃未經刪剪版。)

星期日, 7月 09, 2006

眾聲喧嘩的香港製造(上)

  有屬於地道的電影配樂嗎?甚麼是地道的香港電影配樂?近年,愈來愈多大型香港電影製作都找來外援主理音樂部份:徐克《七劍》?的川井憲次(曾主理作品有《午夜凶鈴》及《攻殼機動隊2》等)、劉鎮偉《情癲大聖》裡的久石讓(宮崎駿與北野武電影譽用配樂家),以及王家衛《2046》與《愛神之手》裡的梅林茂(當年以森田芳光《其後》一片音樂打動人心,近年不時為香港電影作配樂外援)等都是明顯例子,能夠找來這些配樂家,可見電影的製作資金不弱,有關配樂也往往能找來演奏家/團體演奏音樂,打造更真實的音樂質感,而且,一種高水準的國際情調(不論是美式、日式或歐陸色彩的)也揮之不去。然而,顧此失彼,難免失卻了本土原有的味道。

  有說,近年來陳光榮的「無間道系列」音樂甚得觀眾的心(此片音樂找來亞洲愛樂管弦樂團演繹),可卻仍是沿習荷裡活式配樂創作,儘管當中旋律感情澎湃、氣勢磅礡、音色圓融,可卻沒有屬於香港配樂的靈魂味道,那麼,甚麼是本土配樂的靈魂呢?是客觀的條件審訂還是主觀的感情投射?

  有些概念與感覺的確很難說清,甚麼叫「香港電影」從來也是談論甚多的議題,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但一般來說,本土色彩濃厚的電影自然也是以本土地區作為電影題材的作品,由本地電影工作者主力創作與參與,香港獨有電影製作環境從來是「快」(速度上)、「靚」(視覺上)、「正」(題材上)、「廉」(資金上),香港電影工作者向來以靈活度高與拚搏精神聞名於世,工作人員在死線工作下又往往有神來之筆,這是香港電影工作者的小聰明,那亦是導演陳可辛常說,香港電影「時有佳句,卻未必有佳章」,就這點,多少說明了香港電影的一點特色。

  放在電影配樂創作也如是,電影音樂在香港電影裡多作為後期製作部份,多數的香港電影都是待完成拍攝後方交到配樂師手中開始音樂創作,時間固然短、資金也不足,卻承擔著為電影「補救」的重點工作。從電影工業的角度切入來看,電影音樂人的地位不算受到極大重視,卻承擔著重大壓力,電影音樂在作品裡的生命也極為短暫(乏人注意),有關電影配樂能夠結集出版「存世」就更加困難。

  至於配器上,由於前文所說的資金有限,電子合成器(Synthesizer)成了香港配樂最常用的配器,利用電子合成器創造其他樂器聲音,例如鼓、結他、笛、弦樂等,配樂師在電子合成器前,一手一腳包攬作曲、編曲與重組樂曲等工作,多少給人一種流水作業的粗糙之感,在如此有限資源可以做出出色的配樂嗎?這是大家一直存疑的,也是一眾香港電影音樂之所以被忽略的原因之一,然而,我想起一些香港電影,同樣是電子合成器之作,卻不失其細緻與精彩,創作人的細心鑽研與原創性自然應記一功,當中,不能不說林華全為陳果主理的《香港製造》音樂,電影內音樂的配置及至音樂中那種眾聲喧嘩的元素,是久違了的香港土本精神與味道,充滿年輕人的火熱與激情、感性與細膩。

(本文原刊于《深圳商報》,6月份,此乃未經刪剪版。)

星期五, 7月 07, 2006

願望

  參加選美並取得冠軍的小鴨善良剛從市集回到森林,牠告訴身邊的四位好朋友說:「我當選了全城最漂亮動物,並得到一個寶箱,可以實踐五個願望了。」

  這時候,小鴨善良的四個朋友都高興地圍著寶箱看,牠們分別是小兔平安、小豬滿足、小狗忠心及小貓健康。

  小兔平安帶頭說:「既然有五個願望,作為好朋友,你願意給我們每人一個願望嗎?」
小鴨善良立即點著頭說:「我正有這個意思,不如大家來許個願吧!」

  小鴨善良說罷,四頭小動物立即興高彩烈,急不及待的要為自己許下宏願,然而,彼此你眼望我眼了好半天,卻說不出一個願望來。

  原來,牠們都怕許願前沒有想清楚,會把願望浪費了,又怕自己的願望不及別人,讓其他朋友見笑。最後,牠們決定在第二日早餐時間再次見面,一同宣佈自己的願望。

  當回到家中,每頭小動物都把自己的願望在腦海打轉,甚至,愈想就愈貪婪。

  最後,小兔平安心想:「我希望擁有全森林最豐厚的財富,那麼我就可以擁有一切想要的。」

  最後,小豬滿足心想:「我希望擁有全森林最強橫的權力,那麼全森林的動物都要聽我的說話。」

  最後,小狗忠心心想:「我希望擁有全森林最強悍的力量,那麼每頭動物都要臣服於我。」

  最後,小貓健康心想:「我希望擁有全森林最漂亮的美貌,那麼下一年的選美大賽就由我奪得,也就表示我可以完全擁有五個願望,財富、美貌、力量、權力、漂亮,都在我手。」

  第二天,五個好朋友都聚集在森林的生命井前,小鴨善良一手拿著願望寶箱,等待朋友逐個說出自己的願望。

  小兔平安說:「我希望擁有全森林最豐厚的財富,那麼……我可以幫助窮困的動物。」
小豬滿足說:「我希望擁有全森林最強橫的權力,那麼……我可以給全森林的動物作出最貼心的保護。」

  小狗忠心說:「我希望擁有全森林最強悍的力量,那麼……我可以阻止那些欺壓其他動物的壞份子。」

  小貓健康說:「我希望擁有全森林最漂亮的美貌,那麼……來年的選美獎由我取得,屆時我又可以再給你們一個願望。」

  小鴨善良知道每個朋友願望的背後都有一個好理由,就安然的給牠們取過寶箱,逐一實踐願望。

  意想不到是,當四個朋友分別說出願望後,才不到一個星期,各自有不同的轉變,小鴨善良為此非常失望。

  自從願望實踐後的那天,小兔平安沾沾自喜了,牠把家中還很新淨傢俱通通拋棄換掉,又時常好大喜功,毫不把其他人放在眼內;小豬自從擁有了權力,也就目中無人,牠每每對其他動物呼呼喝喝,毫不尊重;小狗忠心也不再平實了,牠變得尊橫霸道,不時好勇鬥狠,又有感自己擁有一身好武功,經常欺凌弱小,令其他動物看見牠都急急掉頭走;至於小貓健康,牠就愈來愈變得驕傲了,牠自知來年的自己將一併擁有財富、權力及好身手,又加上比其他動物長得漂亮動人,就變得愈加孤高,常常獨個兒躲起來,拒絕與其他動物交往。

  這天,小鴨善良非常後悔給每個朋友一個願望,牠尤其失望是四個朋友都變得自以為是,唯我獨尊,而且,大家再也當不成朋友了。小鴨善良靜靜地望著河流,手上仍?著那個餘下一個願望的寶箱,小鴨善良想:「我原來的願望是想建立一個大屋,跟四個好朋友住在一起,內裡給小兔平安興建一個華麗的舞場、給小豬滿足一個舒適的辦公室、給小狗忠心一間設備齊全的健身室、給小貓健康開一間漂亮的美容店,只是,大家都變了,也做不成朋友了。現在,我縱使再有願望,都不會快樂。」

  這時候,小鴨善良正想一怒之下把手中的寶箱拋擲至河流,突然靈光一閃,急急地打開寶箱,許下最後一個願望:「我的願望是還原選美前的簡單快樂生活,五個朋友都為著自己的夢想努力,我們不要一下子未經努力而夢想成真,我也不介意失利於選美比賽,一切從頭開始。」

  小鴨善良的說話一出,四個朋友又再次走到小鴨跟前,大家急著問小鴨善良這次的選美比賽成績,小鴨善良說:「我輸了,但我沒有不高興,因為我知道你們都支持我,都在我的身邊,大家會一起為自己的理想努力。」說罷,一眾朋友都歡天喜地,一同與小鴨善良慶祝彼此的友誼。小鴨善良深信,從這天起,牠們的故事將會很不一樣,起碼,牠改寫了故事的第一頁。

星期一, 7月 03, 2006

《香港電影點與線》



  說香港電影不濟,但近年來香港電影書籍卻愈出愈多,而且份量十足,研究者為香港電影所花心血,證明了好的香港電影不是沒有,只是都被人忽略了。

  讀前輩羅卡的新作《香港電影點與線》,除了更了解香港早期電影的景況外,更了解箇中的演變,卡叔(行內人對羅卡的暱稱)文筆簡單易讀,亦不乏趣味,在其筆下,有關香港電影歷史讀來可不沉悶,而且相當簡單易明,除卻電影事件外,卡叔也談及不少是電影界重量級人物:李鐵、唐書璇、胡金銓、李翰祥、龍剛、林鳳及至我們現在熟悉的張曼玉、吳宇森……想像一個前輩在你耳邊把一些史料娓娓道來,蠻親切的呢!

  值得一提是此書一書兩冊,文集加圖冊,其中不少更是珍貴圖片,香港電影的流光歲月,包括一眾女星風華絕代照片,誰會不動容?

星期六, 7月 01, 2006

痛-快的生活

  失眠,起來讀書.這段日子,寫博客勤奮了,可能是現實生活的焦慮與不安,反過來在網絡的書寫,感覺安全得多,因為動機之所以然,我懷疑,可能是另一種病態。

  七月,將繼續忙碌於教學,忙碌於寫作,忙碌於看電影,拖著疲累的身軀,是真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