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6月 30, 2005

給天使的情歌


  Yann Tiersen的名字都因《天使愛美麗》(Amelie from Montmartre)紅起來了,就連幾米繪本都找來他的音樂配上,極盡人氣。數年前,Tiersen曾在日本舉行音樂會,連隨推出他於法國舉辦的音樂會現場大碟,「天使迷」可不要錯過。

  說Tiersen是電影配樂人又不盡然,他暫且只為三部電影造音樂,除《天使愛美麗》外就只一部《兩極天使》(與天使特別有緣?)及《再見列寧》。以《天使愛美麗》為例,導演Jean-Pierre Jeunet一次在駕車途中剛聽著Tiersen的音樂,隨即驚為天人,決定要用上他的罐頭音樂為電影配置,甚至放棄了用Michael Nyman的原初打算,雖則難以說清如此選擇誰比誰好,但事實証明,人人除了愛上「愛美麗」,還有Tiersen的音樂。

  現場音樂會為雙CD集,除了大家熟悉的「愛美麗」音樂,還有Tiersen昔日多首佳作,熟悉他的音樂的,大會發現其所有精選作品都已收入其中,非常豐富;音樂會就是輕輕鬆鬆的法式情調,沒有甚麼花巧或濫情說話,「天使」音樂就是一首接著一首,悅耳得很,聽者捧一杯咖啡靜靜欣賞就已經很好。要重新認識這位多才才藝年青音樂人,這會是個好開始。

星期三, 6月 29, 2005

開懷電影,喜氣音樂


  一些電影看得人開心愉悅,多少與觀影者的性情結合有關,相當個人。也有令大眾也看得愉悅的,那是另一種魔法,很難說得清楚。

  《萬花嬉春》(Singin’ in the Rain,1952)就是這樣的一部電影。從無聲電影到有聲電影,曾經如此有趣過。重拾電影精髓,也大可透過原聲大碟。

  都是50年代的錄音版本,真基利的「Singin’ in the Rain」自然是首本名曲,一聽引子已叫人急得擺動頭顱和應,但他跟Donald O’Connor 的押韻謔曲「Moses」,一樣佻皮鬼馬;又或者加上Debbie Reynolds三人合唱的「Good Morning」也實在熱鬧得可以,聽得人相當雀躍,差不多要站起來搖動身體,舞吧,舞吧!當然少不了Betty Noyes為Reynolds幕後代唱的「Would You?」,溫柔動人得要命。快樂的電影與音樂都令人開懷,感染力大,最高興莫過於邊聽音樂邊刺激你的視覺神經與記憶系統,想想那段音樂在那段電影中出現過,就已經很有趣。

星期二, 6月 28, 2005

Mulholland Drive的黑色冷峻


  David Lynch風格化之新,大受好評之餘更連奪多項大獎。配樂依然是老拍擋Angelo Badalamenti,還有Lynch自己。電影講述女演員的荷里活之夢,一個有關現代人焦慮鬱抑的精神故事。音樂中不乏爵士樂,且風格多樣,開懷明亮情緒都在這裡營造。主菜自然是Badalamenti那種疏離刺骨的冷音樂,繼續承接二人過往的合作特色,Badalamenti的配樂往往集音樂與音效於一身,真人演奏的管弦樂背後還要加上電子合成器,層次感強,音樂的空間感更如無底深潭。緩緩推進的調子向來是Lynch的個人喜好,Badalamenti更為他加添黑壓壓的威脅性,黑色美學可以在這裡找到。值得一提是Lynch再度找來Badalamenti在電影演出(上回在Blue Velet),不妨找出這位音樂大師面相。

星期一, 6月 27, 2005

「簡約主義」聽讀本


  數年前,Nyman推出了他第一張大部頭式紀念大碟,The Very Best of Michael Nyman,雙CD收錄了他近20年來的電影配樂作品,共39首樂曲,相當吸引,除了欣賞Nyman的魔幻音樂才華外,誠是認識「簡約主義」的最佳聽讀本。

  Disc1音樂大部分是來自Nyman與老拍擋導演Peter Greenaway的結晶品,對港人來說,較熟悉的是89年的《情慾色香味》,這回可以一次過聽二人的其他作品,絕對超值。當然少不了《鋼琴別戀》的配樂,也是Nyman最廣為人知的作品。Disc2音樂則來自他較近年創作,可惜是大部分電影都未曾在港上演,說來陌生,唯Nyman的音樂早已可以脫離電影自己站起來,獨當一面,是真的Very Best。

星期日, 6月 26, 2005

簡約主義配樂大師現場發功──米高.尼文


  去年六月的香港藝術節對電影配樂迷來說,絕對重要。英國電影配樂大師米高.尼文(Michael Nyman)與他的樂隊來港即席演出,當中包括演奏尼文跟不同電影導演的音樂選段,同場更放映迪吉.維托夫(Dziga Vertov)1929年經典作品《持攝像機的人》,由尼文則與他的樂隊作現場伴奏,聲與影的感官享受,是繼2001年菲利浦.格拉斯(Philip Glass)應香港藝術節之邀來港為電影《吸血殭屍》伴奏後的另一次電影音樂盛宴。

  2004年,對米高.尼文是重要的。六十之年,剛好以時間的年輪為他的作品好作一次輝煌總結,唱片公司特別為他一口氣推出了不同作品的Nyman at 60紀念版,對喜歡尼文的樂迷來說,自然不作其他考慮,都想一一擁有。

  事實上,紀念版本的包裝精美,每張專集都附上精美小冊子解說,寫上尼文每回創作的小小心路歷程,以現時出版的專集所見,絕大部分為他跟老搭擋導演彼德.格林納威(Peter Greenaway)的作品,包括《繪圖師的合約》(The Draughtman’s Contract,1982)、《動物園》(A Zed & Two Noughts,1985)、《淹溺三六九》(Drowning by Numbers,1988)、《情慾色香味》(The Cook, The Thief, His Wife and Her Lover,1989),也有與珍.甘比恩(Jane Campion)合作的《鋼琴別戀》(The Piano,1993)。其中,最值得注意自然是尼文的Decay Music(腐朽音樂),來自他跟格林納威的1978年舊作《1-100》,是近年來甚難找到的作品選集,實驗味道濃郁。

簡約主義音樂
  1944年,米高.尼文生於倫敦。1961至1963年間,他於英國皇家音樂學院(The Royal Academy Of Music)隨Alan Bush修讀作曲,後於倫敦King’s College攻讀音樂學(musicology)。這位具備古典音樂造詣的現代音樂家,於King’s College攻讀其間,已開始撰寫樂評,曾撰述的音樂雜誌包括有《The listener》、《New Statesman》、《The Spectator》。1978年10月,尼文在發表的樂評文章中提出了把「簡約主義」(minimalism)應用於音樂上,是這方面的第一人。


  所謂「簡約主義」音樂又稱為「複奏音樂」(repetitive music)、「原聲音樂」(acoustical music)及「冥想音樂」(meditative music),每種名稱分別說出不同「簡約主義」音樂家在音樂上的不同方向。可以肯定是,「簡約主義」音樂家都一致而有意識地要對抗傳統以來教條主義下的十二音階體系作曲技法,他們更著意在音樂上的迴旋反覆設計,強調韻律與節奏。

華麗與腐朽的共生
  至於尼文的音樂,也就是強調這種重複的節奏與韻律,他尤其喜歡以主旋律作魔幻似的變奏。有形容他的音樂為「神靈與魔鬼的爭戰/對話」,「華麗與腐朽的共生」,可以說,這位大師的作品結合了兩極的元素:神聖/腐敗;光明/黑暗;瑰麗/糜爛;親和力/衝擊力;柔美/扭曲……獨特的音樂形式彷彿展現了一種對生命的看法:周而復始的生命步伐、突變的成長歷程、矛盾而戲劇化的宿命,充滿銅板兩面的弔詭性。

伯樂與千里馬
  這個六月份的音樂盛宴中,近半數演奏的均為尼文與彼德格.林納威的作品。格林納威可謂他的伯樂,是他把尼曼的音樂帶入電影世界。二人第一次合作於1978年的《1-100》。尼曼在一次訪問中,就曾講述他與格林納威之間的認識與合作。


  「在學院其間,已認識彼德格林納威,他當時在英國電影協會(British Film Institute)工作,住在一所凌亂的單位,也是一個類似戲院可用作放電影的黑房,每個星期五及星期六的晚上,他就借來一些像愛森斯坦(Eisenstein)及高達(Godard)的實驗電影播放,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教育……」

  好搭擋往往建基在互相欣賞與互相信任上,這點他們是做到了,尼文曾說:「我選擇格林納威的路線是因為我們都樂於與對方合作,我們建立了一種合作的方式,沿用上15年。當我在寫曲的同時,格林納威則進行他的拍攝及剪接工作。每次我給他音樂,他總會說:『啊,是!這段切合尾段多於開場』,之後,這段音樂就會創作成一種經剪接後的節奏。傳統的荷里活方式是把最後經剪接過的電影才配上音樂,但這種方法卻截然不同,我可不是一個只把音樂放進(電影中)的啞巴。」

  二人最後一次合作在電影《魔法寶典》,說來也是尼文的得意之作,只是他真正為人熟悉的,相信是與珍.甘比恩合作的《鋼琴別戀》,此電影配樂更曾於1993年提名奧斯卡最佳電影配樂,從此他的名字亦開始受到更多樂迷注目。


米高尼文作品(部分)簡介
這回尼文來港表演兩場,演奏作品自然有限,不妨在此作簡略介紹:
1《鋼琴別戀》:尼文最廣為人熟悉的作品,當年電影專集賣個滿堂紅。說來也是尼文感情豐富之作,行雲流水的抒懷琴音好比照電影中堅忍柔情的女主角,令人沉醉再三。
2《繪圖師的合約》:靈感來自英國17世紀古典作曲家亨利.培賽爾(Henery Purcell),他的重要特色頑固低音(ground bass)正是尼文為此片樂曲創作時的一大仿效,當中盡展示了尼文音樂中那種迴環重複形式,強調變化、層次感,尼文簡約主義音樂的最佳詮釋。
3《魔法寶典》(Prospero’s Book):跟導演格林納威的另一次合作,實驗性強,另一次利用音符之多變作作扭曲變奏的作品,是《情慾色香味》以外的另一次大膽嘗試。
4《持攝像機的人》:絕對尼文的演繹,1929年經典作品加上尼文個人得很的音樂風格,配合畫面來看將有一番新的體味。
5《三人有三個夢想》(Wonderland):溫柔、體貼的音樂筆觸,盡表現人性矛盾,七情六慾。
6《淹溺三六九》:以莫札特的《小提琴與中提琴的交響協奏曲》作創作藍本,尼文抽取了好些含蓄的片段再作改編,出來是截然不同之感,加入了尼文的風格化曲式,溫婉的樂曲強而有力,很容易就懾著聽眾心神。
7《蠻荒情仇》(The Claim):相對溫柔恬靜的旋律,平淡中隱藏激昂情緒,音樂情緒有待音符的推進延伸逐漸加強。

(本文原載於香港經濟日報,2004 年5月28日,現略作修訂)

星期六, 6月 25, 2005

愛情之苦


  以探討愛情開始,延伸至反省人性本質,《鋼琴教師》(The Piano Teaher)的層次無疑很不一樣,電影沉重,看得人驚心動魄,被選用的古典樂曲同出一轍,都是不易演繹得好的沉鬱作品。舒伯特、蕭邦、巴哈、貝多芬還有拉赫曼尼諾夫(Rachmaninov),以聲音重展影像中的暴烈與溫柔,作為一部只挪用古典音樂入戲的電影,它們的出現都恰到好處,誰也未有取去誰的鏡,相反深化了主角在電影中的內心世界,有情之餘亦有寓意。至於單聽電影音樂,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洗滌感懷,來自聽者的情感系統。

星期五, 6月 24, 2005

《筆姬別戀》火辣情歌


  墨西哥音樂熱情澎湃,一把結他已奏出人們七情六慾。Elliot Goldenthal為此碟主責音樂,充分利用墨西哥音樂中的民族性為電影度身訂造。結他,成了當中的主角。轟烈的愛情,火紅的理想實踐,盡在陽光味濃的音符下,舖天蓋地。箇中無論人聲歌曲或純音樂,輕易就能夠挑起聽眾的官能刺激,像置身於熱情真摰國度。
 
  太多的美樂要叫人再三咀嚼,Lila Downs的《Benediction and Dream》那份來自心底的吶喊,立即令人動容;她的《Alcoba Azul》一樣是濃豔直率之作,卻又不濃不膩,恰到好處;Chavela Vargas的《Paloma Negra》深情而痛苦,充滿感傷。可以說,全部人聲歌曲都是動聽之作,夾雜著Goldenthal主責的純音樂就成了一淗清泉,留白的窗口,聽者實在難以不鍾愛不投入其中。

星期四, 6月 23, 2005

憂鬱的愛美麗


  電影叫《再見列寧》(Good Bye Lenin!),不知怎地,就是叫人憂傷的名字。

  導演Wolfgang Becker找來Yann Tiersen主理音樂(也就是電影《天使愛美麗》的配樂家),底子依舊是愛美麗式的漂亮旋律,只是,多了一分哀傷,一份悲痛,就像憂鬱的愛美麗在你跟前,幽幽地與你傾訴,先是輕柔、閒逸,繼而沈著、下墮,說著無以名之的苦。

  主旋律《Summer78》帶領人進入恬適狀態,如清溪流水,點點滴滴也是甘之如飴。《Coma》、《Childhood1》都是《Summer78》的變奏,鋼琴寧靜,如同無風無浪大海。《From Prison to Hospital》與《Mother》以後開始掀起一點浪花,變化多了,像生命中加入激情,也是整張片子的轉捩點,愉悅的開始。只是憂鬱的底子終究出現:《I Saw Daddy Today》、《Good Bye Lenin》、《Letters》,都是叫人黯然神傷的調子,及至《Mother will Die》與《Father is Late》,更是全碟最令人失落的角落,那份愁緒,一直揮之不去。

星期三, 6月 22, 2005

Gosford Park的英式貴氣


Gosford Park
Originally uploaded by Angela Law.
  Robert Altman的《高斯福大宅謀殺案》。負責音樂的是Patrick Doyle,這位配樂人不時為英國文學改編電影主理配樂,像Great Expections、Sense and Sensibility、Hamlet,都是精巧細緻樂曲,貴氣十足。

  這回《高》片音樂尤如五星大酒店的High Tea美點,令人愛不釋手;Doyle以外,Ivor Novello(電影中一角,原來真有其人,一生創作超過250歌曲)的6首人聲歌曲同樣動人,用以展現電影裡上流社會衣香鬢影眾生相最真實不過。

  高雅清亮琴音成為電影主調,Doyle還選用單簧管及手風琴分別為為上等人與家傭發聲,細心聆聽,會發現漂亮音樂糖衣下,包裹著一重冷感神秘,那是音樂給予觀(聽)眾的另一訊息,猶如電影中對貴族的偽善冷嘲。

星期二, 6月 21, 2005

唐吉訶德的飛天車


Chitty Chitty Bang Bang
Originally uploaded by Angela Law.
大抵小孩子都喜歡像《飛天萬能車》(Chitty Chitty Bang Bang,1968,Ian Fleming導演)中的萬能車吧!入水能遊,出水能跑,上天能飛。任何一個小孩子,都免不了有如此欲望,坐上「飛天萬能車」走入童話世界,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那是古怪發明家Caractacus(Dick Van Dyke飾)為討好兩名孩子的精心傑作。一次無心插柳的馬戲團歌舞表演,他賺得三十司令,就急急把這部看似廢鐵的老爺車帶回家中,好逗孩子高興。

縱然懷才不遇,Caractacus可未有自暴自棄,他是天生發明家,把自己困在工作間數天,就改造了這部乏人問津的汽車,然後第一時間跟兩個孩子外出野餐去。同行還有孩子們鍾愛的美麗女子Truly(Sally Ann Howes飾),他們愛她漂亮親切,像母親般溫柔體貼;她對他們如此細心疼惜,一見如故。

至於「飛天萬能車」,它是如此滿有靈性,開動時那Chitty Chitty Bang Bang的響號,像精神抖擻,討人歡心。一堆廢鐵落在Caractacus手中,化腐朽為神奇。老爺車像被注入新生命,為眾人帶來歡樂。於是,四個人,就駕著車到海灘談談笑笑,不經不覺又隨Caractacus口中故事進入一次超現實的冒險旅程,遇上趣怪人事──粗鄙俗氣的國王、吹毛求疵的皇后、貪心的海盜……都對車子滿有好奇,都要奪得手中。

多得「飛天萬能車」,一干善良的人最終逃離自私國王魔掌,成就Caractacus英勇故事。

故事說完,回歸現實,Caractacus不過是小人物一名,人前人後不受重視,但他在孩子們跟Truly的心目中,卻是偉大發明家。他,樂得繼續當他們的無名英雄,繼續其他發明。

記得Caractacus從住處開動剛發明的「飛天萬能車」時,旁側就是一個搖搖晃晃的大風車,益發令我想起唐吉訶德的故事,唐吉訶德這個人,愈是困難愈要勇往直前,誓要為目標而戰,那怕他是眾人眼裡的傻子。

星期一, 6月 20, 2005

高潮不是請客吃飯


  以高潮為題材的電影不多,但電影中談到高潮這話題的片段卻不少。

  最幽默抵死的,非活地亞倫的《情慾奇譚》(Everything you always wanted to know about sex, But were afraid to ask)不可。

   都說有責任感的男人都會考慮到女方可有在做愛中達到高潮。《情慾奇譚》的一個短篇故事,說一位意大利人丈夫(活地亞倫飾演)跟年輕貌美妻子開展新婚生 活,方發現對方不單沒有性高潮,就連一點感覺也沒有,晴天霹靂。男人苦苦尋求解決方法,用盡各種愛撫調情良方,只換來對方冷面雙向,美麗妻子,原來是床上 的一條死魚。

  苦無出路之際,男人最後更四出向朋友、伙伴及至神職人員求助,無力感如何,可想而知。只是多番嘗試還是徒勞無功,回家面對秀色可餐妻子,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轉折點來自一次與妻子逛家具店,美麗妻子突然狂性大發,拉著丈夫就要造愛去,也不理會四周的人。原來公共空間才能引起妻子性趣,高潮迭起,「在美術館,她活像一頭野獸。」那是丈夫對妻子的性愛詮釋。說的時候,有點自嘲,有點無奈。

  彷彿一場鬧劇,其實也想向男士說,高潮不單是努力開墾,只怕捉錯用神。

  男人愛用高潮衡量女人快感指數,正如女人要用男人甜話衡量男人愛情深度,某程度上,是美麗誤會。高潮象徵男性的成就感,過程與結果,無疑男人把後者看得更為重要。

   《90男歡女愛》只見美琪賴恩在快餐店跟比利基士度裝高潮狀,說穿了,是女性為求男性不會失去尊嚴或用以討好男人歡心(所謂尊嚴與歡心,其實都是大男人 主義作怪!)的一個技倆,原來容易得很。女性觀眾對此場戲往往嘻哈大笑,多少求得共鳴。沒有高潮,女人一樣可以愛上男人。高潮不是女性每次造愛的必然結 果,有時只想享受過程,才不會像男人每每執著。

  也有因為高潮讓女人愛上男人,那是肉體崇拜,艾慕杜華電影對此描繪最多,先愛後性固然神聖,先性後愛,其實一樣漂亮。

   電影中向來對男女高潮展現不同,如果視男人射精是高潮位置所在,不少導演愛以火箭升上太空或煙花發放類比,短暫而充滿爆炸力,意思清楚不過。相反女性高 潮都借助淫聲浪語表現,又或者看看男性背部被抓上少傷痕,被咬上多少紅斑。大抵都是男導演主導,加上射精作為可見的高潮表徵,呈現起來更見活靈活現。

   高潮是極樂的表現,既象徵生命的開展(帶來新生命),卻又是死亡的表現。韓片《快樂到死》(Happy End)這部片中文譯名,多少帶有如此寓意,夫妻貌合神離,妻子選擇紅杏出牆,尋獲性愛歡愉,死神,更是逐步等候。《兩顆寂寞的心》(Leaving Las Vegas)中Nicolas Cage以高潮中死亡為一生作結,那是另一半為他作出的選擇,酒加色,完了一個絕望的人的生命。也有像《失落園》中婚外情愛侶的殉情,她跟他在高潮中剛好 毒性發作,高潮成了二人最圓滿的記號。

  最可怕又具霸佔性的,要說是《感官世界》片尾男女造愛一幕,她要在造愛中取得他的生命,從此讓他永留在自己心中(身中),極樂中,他是她的戰利品,高潮再不是一時一刻,請客吃飯;高潮造就永永遠遠,從此生生世世。

星期日, 6月 19, 2005

《好萊塢啟示錄》

  周黎明先生的影評向來以理性與紮實見稱,文字往往深入淺出,沒有學院派複雜繁瑣的精英用詞,卻有著學院研究的深度發掘精神,其電影文章每每敏銳精闢,行文強而有力。

  這位身兼媒體工作,經常遊走於中外各大城市的媒介人,多年來對美國荷?活電影工業有著獨特觀察心得,加上其不時實地考察,寫出了大量具影響力的美國電影影評,每回拜讀,總有所得著。上回見他跟梁良先生編成的厚實巨作《西片碟中碟》(上下冊),早叫我甘拜下風,這回見他一個人獨擔大旗,推出《好萊塢啟示錄》(復旦大學出版社),同樣擲地有聲。

  顧名思義,此書以荷?活電影工業為研究題旨,當中涉及各個層面:包括其行業格局、收入與融資渠道、電影制片面觀、行銷推廣方式、發行與放映狀況及人際關係與權力政治,道盡荷?活電影對主流社會的影響,最後,本書更對照中國電影與國際市場,可謂別具用意。全書資料極為詳盡,加上運用大量案例,讀來輕鬆易明,加上周先生擅長觀察及扼要分析,無疑對荷?活電影愛好者及有興趣者提供極大參考價值。

  我有幸認識周先生,一副謙謙君子,毫無半點專橫或自負架子(儘管他大有如此本錢),令人更感敬重,難得他對我等後輩主動支持勉勵,叫我心存感激,是的,周黎明先生的強心針畢竟額外有力。觀身兼多職的他不時奔走各地,卻又樂悠悠地看電影,左手忙著媒體採訪工作之餘,右手卻洋洋灑灑寫下大量電影文字,實在叫我等緩緩寫作的作者汗顏。能夠被稱為「大陸第一影評人」,實在當之無魄。

星期六, 6月 18, 2005

向「簡約主義」大師致敬


The Piano
Originally uploaded by Angela Law.
  如果當年《鋼琴別戀》(Piano)的電影音樂曾一度令你醉心,大抵,你早要認識Michael Nyman。

  以「簡約主義」(Minimalism)音樂見稱的Nyman,可說是一位多產的電影配樂家,他的音樂強調結構性,一種迴旋反覆的設計,尤其著重音樂的韻律、節奏及重複性。這位大師的作品就是擅長結合兩極元素:光明/黑暗;瑰麗/糜爛;柔和/扭曲;親和力/衝擊力……。

  去年適逢Nyman的六十大壽,唱片公司為他重新推出多部電影音樂作品專集,一次過讓你重溫這位大師的漂亮樂章。

  當中作品包括來自電影《鋼琴別戀》、《情慾色香味》(The Cook, The Wife, His Wife & Her Lover)、《繪圖師的合約》(The Draughtsman’s Contract)及《淹溺三六九》(Drowning by Numbers)等,讓你欣賞多年來Nyman的魔幻音樂才華之餘,也是認識「簡約主義」的最佳聽讀本。

星期五, 6月 17, 2005

偷情不快樂


  沒嘗過偷情的人,大抵不明白偷情的吸引跟刺激。愛一個人,然後發現,大家卻沒有相愛的條件,絕大多數原因是基於各自(最少一人)有自己的另一半,是時間跟彼此開玩笑,否則,他可能跟她才是最親蜜的枕邊人,上天弄人,錯過了。於是只有在最黑暗的地方讓二人躲起來依偎,大家可以給彼此的東西是如此的少:時間、名份、關懷、承諾,因為匱乏,相處時也就份外濃烈,沒有柴米油鹽醬醋茶,偷來的時間空間都說著最窩心體己語,無限溫泉,明知沒有未來,格外珍惜。

  偷情是忌諱,但電影中以偷情為主題的多不勝數,男男女女,都在偷情中找著生命的落腳點,新生命。在乏善足陳的重複生活中,偷情,往往為身心注入養份。《花樣年華》(2000)中有張曼玉(飾蘇麗珍)跟梁朝偉(飾周慕雲),本因為自家伴侶偷情去,反造就彼此情感,因為對方,他們可以對上一份感情乾脆一點,離開另一半好好生活去。周慕雲寫他的小說,蘇麗珍開展她的新生活,最終未有一起,卻成了二人最終的思念,因為回憶是那麼短,都被美化了,成了傳奇,看《2046》(2004),就知道周慕雲一直只有這位蘇麗珍。

  偷情要有地點,周慕雲跟蘇麗珍選擇在酒店,更多偷情男女喜歡在彼此的家──如果當中有一人是單身的話。《不忠誘罪》(Unfaithful,2003)戴安蓮飾演的妻子每週數次情願到從郊區乘車到城市愛郎家裡,正如韓片《快樂到死》(Happy End,2001)的妻子全度妍,在情人家中,她是另一個模樣,風騷野艷,陌生的環境,反而更能激發原始本能,跟家中的黃臉婆是兩個模樣。也有像《周末同床》(Marriage Is A Crazy Thing,2003)那樣,兩個偷情男女共築屬於彼此愛巢,鄰居眼中,儼如一般小夫妻。

  中產,向來是偷情常見的社會階級,然後,就是中年。生活稱意,情感卻苦無出路,枕邊人,往往太過接近,缺乏吸引,又或者最不明白自己。《不忠誘罪》的戴安蓮大抵最不受人同情,擁有如李察基爾這樣的內外兼備的標準丈夫:溫柔、體貼、有情趣,一樣可以偷漢,婚姻制度問題看來才是婚外情核心問題所在。

  要麼像《失樂園》(Lost Paradise,1998)中的役所廣司跟黑木瞳,跟另一半平淡如水過蒼白生活,相敬如賓卻苦無溝通,驀然回首,三十多四十歲,才遇上真正初戀。夫妻同床異夢是婚外情滋生的核心根源,《麥?遜之橋》(The Bridge Of Madison County,1995)的梅麗史翠普,十五年來面對著鄉巴氣重丈夫,一旦遇上《國家地理雜誌》攝影師奇連依士活,如何被對方攝著,可想而知。是的,情人,總比家中的那個誘人,他/她們或更漂亮或更年青或更性感或更溫柔或更敏感或更具有情趣更貼心更體己。

  自然,也必更能惹起火辣辣的性趣。

  大抵沒多少婚外情/偷情電影沒有性愛場面(《花樣年華》算是異數),而且都是發自原始獸性,慾念擴張之際,每令人心神盪漾,極盡性感挑逗。《慾火焚身》(The Postman Always Rings Twice,1981)中但見積尼高遜與謝西嘉蘭芝的一幕廚房火熱性愛大戰,女的欲拒還迎,其久旱逢甘露之態,綿羊外貌包裹著頭小母獅,看得人膽戰心驚。《激情妒火線》(The End of the Affair)中賴夫費思尼斯與茱莉安摩亞的床戲也同樣性感誘人,費思尼斯脫掉褲子蠢蠢欲動之際,摩亞銷魂入骨,叫女觀眾不免臉紅;還有全度妍與朱真謨在《快樂到死》開場時的坦蕩蕩交歡場面,露骨入肉。偷情,往往等同最極樂的性愛。失落的兩半,仿佛只有在性愛中才可以完全屬於對方。偷來的時間,偷來的作愛,也就刺激多誘惑多了,愈是貼近罪孽,遠離道德,惡之花愈是開得奇詭。愈墮落愈美麗。

  偷情的男女總得面對一個問題,你是背棄一個人,還是背棄全世界?因為偷情,一旦東窗事發,要承擔起的是整個社會加諸的有形無形壓力。沒有完全愉快的偷情男女,他們在享受甜美的禁果之時,卻又背負沉重的十字架,等待一天在人前抬不起頭。無論選擇回歸家庭與否,偷情男女的生命,總是有所缺失。

  《不忠誘罪》的戴安蓮被少她十一歲的大男孩吸引著,閒時靜下來哭有時笑有時,精神分裂之際,非一般人可以長期面對;《激情妒火線》中費恩尼斯明知自己只是人家情夫,妒嫉起來,一樣痛不欲生。《花樣年華》中但見蘇麗珍周慕雲苦無出路在街上遊逛,或為著一張船票想過沒完沒了,只為著跟理性掙扎。壓抑,是不想淪為別人影子。

  偷情電影中,我們看到的,是人的貪婪、脆弱、善變、無力與複雜人性。是的,生命無常,人不過是不受自控的動物,人沒甚麼大不了。

星期四, 6月 16, 2005

性幻想:關於警號、愛或情感烏托邦


Lolita
Originally uploaded by Angela Law.
  顧明思義,幻想,就是不真實。性幻想,就是利用思想發一場短暫的春夢,或造一場愛,享受片刻的愉悅。

  想像著那個可以令你魂牽夢縈的對象,如何(讓你)落在你(他)的臂彎懷抱,揮發著一股最原始的本能。你甚至對他/她可能不甚了解認識,都不重要,在幻想的花園內,一切如此美好。那可能是一種令人酥軟下來的感覺,藉著幻想,進入具體的想像,可能是數秒的白日夢,可能助你完成一次豐盛的自慰,有限溫存,無限餘韻。

  在大部分的性幻想過程,我們需要認識的對象。幻想,也要依憑真實。不同的幻想對象多少「出賣」了幻想者的心態或狀態。《一樹梨花壓海棠》(Lolita)的英國教授正是一例,他偷窺二八年華女孩嬌驅,一個嬌縱眼神一張欲滴嘴唇,學術理性像被全盤瓦解,益發無力,青春是他的缺失,只見他嗅著女孩的枕頭味道,已經放軟了,成熟男人迷上俗不可耐女孩,一次又一次挑起性愛幻想,反映中年男人危機。

  妮歌潔曼在《大開眼戒》(Eyes Wide Shut)跟戲中丈夫(湯告魯斯)討論性幻想,要說是精彩一幕。中產生活太美好了,夫妻儼如眾人眼中璧人,真相是,大家的感情都淡化下來,她,隱隱然不滿丈夫的安穩,她問他:「你難道不會對我產生妒忌?」然後,她告訴他一直以來的性幻想,就是每想到跟一名只有一面之緣的海軍軍官翻雲覆雨。思想造就背叛,說話一出,夫妻生活從此有刺。丈夫腦海只有妻子跟人交溝場面,單就幻想,已經不能接納。

  信任,原來如此薄弱。情感佔有慾之強暴,離不開肉體之餘,還有思想。性幻想原來帶罪,是背叛,可以令人不安。《性感的謊言》(Sex, Lies, and Videotape)中以性冷感家庭主婦安跟心理醫生的說話開展,她與丈夫造愛,沒有性高潮,相反卻對丈夫友人產生幻想,不能自控,其實也是婚姻生活死寂的另一隱喻。

  能夠長期具體地給我們產生性幻想的人,總是我們很喜歡的那一個吧。他/她總有好些特質叫我們迷上,奇斯洛夫斯基的愛情短片《教我如何不愛她》,但見十九歲男孩每晚準時偷窺鄰座女子生活,為她哭而哭,為她笑而笑,令人動容。她是如此叫他心醉,「我愛你」,他是如此向她說,不為肉體,不為跟她親嘴,只要讓他給她請吃一客冰淇淋,拉拉手,已經樂上半天。當然,他也有以她作性幻想對象,但幻想不單是object of desire,不單是身體的誘惑,不單是某個器官的吸引,更是情感的整體投射,他對她,是整個的迷上了。然後她帶他來自己的家,讓他手慾一番,向他說:「愛不過如此」,真正的褻瀆才開始。說話是刀,先前性幻想顯得純粹多,也美得多。

  想起《芳芳》(Fanfan),亞歷(雲遜巴赫斯飾)打從迷上芳芳(蘇菲瑪素飾)就決意只跟她調情,不跟她戀愛,甚至避開一切親密接觸,要麼,就只靠性幻想,好成全一種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是的,性幻想在這裡造就距離,距離造就愛的溫度。只是知易行難,那是一種哲學理念,易說難辦,於是,落在複雜多變人心世態,性幻想充其量不過是性幻想,在繁忙壓迫性的工作堆中,讓人輕鬆一會,越軌一會,然後又回歸沈悶生活正規,卑微得很。

星期三, 6月 15, 2005

性無能≠愛無能


Blanc
Originally uploaded by Angela Law.
  假如完滿的愛情中必須具備兩人間性的歡愉;性的無能,某程度等於愛的缺憾,難以完全。但見電影中,性無能的男子卻是特別深情,份外感性。愛與性,向來被視為雙互對應,像天秤,這邊上升點點,那邊自然滑下點點。

  沈迷於性的男子每每被視為失卻愛的本能,理性、感性,都被性慾沖昏頭腦,像一頭茹毛飲血野獸。相對來說,男性每在失落於陽具上的敏感時,情感的毛孔卻放大了,這種二元論無疑是亳無科學根據,但起碼,電影中卻時有這樣的著墨。

  波蘭導演奇斯洛夫斯基(Krzysztof Kieslowski)似乎對這個課題甚感興趣,他的《白》與電視劇《十誡》中的〈第九誡〉都有一個性無能的丈夫。《白》的卡洛自未能滿足妻子性慾,慘被要求離婚。縱然對妻子情深款款,卡洛換來卻是方冷言冷語,甚至堂而皇之在其面前跟另一男子造愛,令卡洛痛不欲生。故事開展,卡洛就是設計向妻子報復,要對方對自己愛火重燃。報復的同時,愛情卻又在二人間重現。

  〈第九誡〉的羅曼也是突然失去勃起能力,妻子漢卡選擇了偷漢,跟年輕男子每過週外出偷情,她自知最愛丈夫,卻又無法不在性方面滿足自己,羅曼知道妻子的行徑,不免妒嫉,但只屬暗自神傷。夫妻都在最終關頭找緊對方,尋求愛的救贖。

  面對愛人而無法勃起,對男性來說,自是羞辱,既是未能滿足自身性趣,更痛苦是失卻令伴侶歡愉能力,及至男性尊嚴盡失。奇斯洛夫斯基的男主人公都是敏感細膩之輩,沒有一般男性被綠帽蓋上頭時的理性盡失、瘋癲張狂,相反都是溫柔得可以,承認了自己的不足,在愛的大前題下,肉身背叛都相對變得微不足道,性無能卻換來更大的包容與寬恕,體諒與溫柔,善與愛。

  都說性無能的男子叫女性看不起,其實不然。史蒂芬蘇德堡(seven soderbergh)成名作《性感的謊言》(sex, lies, and videotape)以性無能男子葛咸帶領女主角安找回自己,離開自私丈夫。葛咸感性,愛觀察,性的無能反造就他更懂得與人溝通、關懷,他會注意女子的吃相、動作、說話……在意別人不在意的,從而了解對方。沒有大部份男性粗心大意,反過來心細如塵,一雙眼睛像洞悉世情,別人的不健康的婚姻,人與人之間千絲萬縷情感,他都一一看破。於是,葛咸以錄影帶拍下女子談性都比火熱性行為更叫女子著迷、更為有趣。那是隱喻,人性原始的終極渴求,總得回歸靈魂上的交流。

  原來,真正令女性窩心的不是一條堅挺陽具,而是需要更大心力的交流與愛護;真正叫男性重建自信,不是性能力,而是愛人的一份強勢支持與愛惜。

  記得〈第九誡〉中一句精警的對白,那是漢卡跟羅曼說,「愛與每週一次五分鐘的呻吟無關,愛不在兩腿之間。」

星期二, 6月 14, 2005

夜班的士司機重生


Taxi Dri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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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沒有任何人比Travis(Robert de Niro飾)的洞察力更強,他是夜班的士司機,一天十多個小時就是駕著的士遊走紐約大街小巷,接載不同乘客,觀察街上的人。

  餬口以外,他充滿好奇,眼睛銳利,難怪懂得讀人。Travis知道誰不快樂,誰感孤獨,誰需要朋友。他最不清楚,大抵是他自己。

  那是馬田.史高西斯(Martin Scorsese)的成名作《的士司機》(Taxi Driver,1976),說的是污穢城市,寂寞的人,空虛心靈。大都會內人人混在一起,卻又如此疏離。Travis孑然一身,獨個住在斗室,長期失眠,醒來就寫日記,記下所思所感,然後到電影院看一部色情電影,好消磨時間;再不,也就駕車到喜歡的女孩子的辦公室,偷偷望她一眼,那部的士,是他的躲藏之所。有回,他主動上前跟她談話,他知道,她叫Betsy(Cybill Shepherd飾)。

  第一次相約在下午茶,二人說著說著,有一句,沒一句。本來Travis跟Betsy就是來自兩個世界的人,但他不明白。她愛音樂,必須每天聆聽;他聽得少,只可說成不討厭。他們的第二次約會,他竟帶她看色情電影,叫她噁心。於他自然不過的日常生活習慣,換來是她的不悅。兩個人,兩次約會,從此斷絕。

  Travis不明白,兩個世界,本來就不協調。直至十二歲雛妓Iris的出現,他發現,她才是他要拯救的人。的士司機需要被需要的感覺,需要當上英雄,誓要在大城市當上清道夫,他說,城市就像陰溝,需要clean up。

  從此,Travis的的士不再載客,生命只有一個方向:拯救Iris。一下子,他變了另一個人。買了四把手槍,剪掉了頭髮,開始一連串瘋狂暴力行為──試圖刺殺競選會上的參議員,血戰那班誘騙Iris當妓女的扯皮條惡徒。拯救Iris,成了他最終的救贖。

  一場浴血戰,Travis彷彿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他依然是的士司機,卻已經不再一樣。成全別人令他踏實起來,瘋狂過後,又是一條好漢。

  這是很多路與很多人交匯的地方,依然污煙障氣的紐約城市,但,卻總算成全了Travis的重生。

星期一, 6月 13, 2005

公路上的尋找


Paris, Tex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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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悶出鳥來的下午,美國西部,Travis一個人在峽谷似的地方走著,鞋子都穿得破了。頹唐得很令人想起郁達夫的「零餘者」──「生則於世無補,死亦於人無損。」電影一開始,只見他在荒漠獨個走呀走,天大地大,「路過」的只有一頭孤絕的鷹。

  四年來,這個男子就在墨西哥一帶走著走著,記憶一度消失,甚至乎開始放棄語言,慢慢就連自己的身份、過去也忘卻。Travis有一張木著的臉,最有活力的,不過是頭頂上的紅色小鴨舌帽,那是他存活的象徵物。

  這是雲溫.達斯(Wim Wenders)的《德州,巴黎》(Paris,Texas),說的是一個有關尋找的故事。公路電影往往跟尋找有關,尋找身份尋找自我尋找回憶……而Travis,彷彿活在尋找與背棄之間。

  如果Travis不是倒下,被人發現,居住在城市的弟弟可不會找回這個失蹤四年的兄長,弟弟從洛杉磯千里迢迢駕著出租車尋回這位兄長,從此,車與人的故事開展。對Travis來說,走上弟弟的汽車,生命不再一樣。

  汽車帶他再次走進城市、文明,還有回憶、自己的骨肉。記憶逐漸隨現實喚回──那一年,他有一個比自己年輕十多歲的美麗妻子。然而嫉妒,他不惜放棄工作,只為著每天跟她相對,生怕嬌妻跟別的男人有染,最終苦了自己更苦了妻子,他酗酒、愛使性子,最終換來她的出走,他的自我放逐。兒子,就留給弟弟與弟婦。

  一度,汽車成了昔日記憶的主幹。

  像那最快樂的日子,Travis跟妻子及孩子在活動車(trailer home)上的生活。他跟家人在多年前拍的家庭影帶,就是車上的快樂時光。但車子也不自覺地有著象徵意味,放逐的日子,Travis選擇脫離車子步行,到那遙遠的墨西哥,聽那不懂得的語言,周邊是陌生族群。那是他的溫床,四年,人像甩蕩甩蕩。車子,反成了奢侈。

  許是神秘主義作祟。他那七歲的孩子,也跟車子結緣。孩提時被騙說是被人遺留在車上的嬰孩。重見親父,他是如此難受,晚飯時不想看見這個「爸爸」,他就情願窩在車房裡的車廂,那是他的「安全島」。最終,倒是那盒家庭影帶叫他對這個陌生的父親釋懷,他看見四年前的自己,像小豆丁的坐在父親膝上,扭動著活動車的呔盤──彼此原來曾經如此溫馨親密。那夜,他才肯叫他一聲:「爸爸。」

  一部車子可以叫人傷痛,叫人回顧,也可以叫父子倆拉近距離。當小男孩看著父親駛著卡車接他放學,人就雀躍,他甚至主動要求跟父親再開展一段尋找親母的旅程。那部卡車上,從洛杉磯到德州,有著二人最親暱的日子。

  那天,他們守著心愛女子將會出現的銀行,等待她的出現。然後,藍色的卡車追蹤著紅色的雪佛萊,在公路上,前後走上一回。四年後首次見面,Travis跟妻子隔著色情場所的單鏡玻璃對話,他看見她,她卻看不見他。他終於一瀉千里似地說著四年來的生活,她聽著,恍若隔世的情感,再次喚起,只是,都遠去了。彼此都知道時間情感不再掉頭,故事一旦開展,就不一樣。

  說話記憶,大抵只換來釋放、明瞭、包容、理解,然後得繼續各自生活。她繼續她的色情工作;孩子繼續在叔叔嬸嬸家成長;Travis,得一個人過活。

  人可以忘卻記憶,卻忘不了駕駛技巧,那是Travis說的,像存活。

星期日, 6月 12, 2005

給 ludovic


Zbigniew Preis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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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跟電影結緣,很看緣份。正如喜歡電影的人,甚至喜歡電影原聲的人,總不免因應不同的體味,存在著一份的距離,在或近或遠的。彼此縱然會為著共同的興趣而得著一點依偎、溫暖,然而,當有著有不同感悟與喜惡,難免還差一點點甚麼似的……

  看到你的留言,我自感到一份親切,說來並非莫名,你所提到的電影配樂家,正正都是我在電影原聲中找得的靈魂伴侶:

  Zbigniew Preisner是我最鍾愛的,一直想買回他好些作品(縱然我已擁有他的許多作品),舊的新的;自從Kieslowski過世,他的音樂總再精彩,卻沒有了昔日跟Kieslowski的完美飛揚,許是執拗,也錯不在Preisner,我以為,那是他跟Kieslowski之間最高的藝術結晶,知交離世,Preisner的音樂再漂亮在我眼裡總存有著一份哀思(我常以為,其他導演未能充分跟Preisner達到最佳的契合),更可惜是,他近年來好些作品,也因為Kieslowski的離開再未能發行到我處身的城市(昔日大家都挾Kieslowski之名把他的原聲引進,後來都遺忘了),那是另一份悲傷,很想有一天能夠到波蘭親身拜訪,把我對他的欣賞,親身、親口告知。

  接著是Michael Nyman,他的原聲我幾乎可以擁有的都擁有了,前年有機會跟他做訪問,開心到不得了,像小影迷般捧著二十多張原聲找他簽名,Nyman無疑是高傲的,但這未有影響我對他作品的深情。你提及的《Wonderland》,我喜歡到不得了,電影也是如此叫人蝕心的痛,絕對是Michael Winterbottom的一部佳作,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歌曲每每在電影裡被加以放大(卻是上佳的配置),如此貼心,叫人感動再三,喘不過氣。

  Eleni Karaindrou也不用說了,最近我重看安哲羅普洛斯的電影,一部接著一部的看,都為著安氏的影像與Karaindrou的音樂流起淚來,如此觸動,像抓緊靈魂深處,感動仍然有如斯的組合(安哲羅普洛斯與Karaindrou),令人回味Kieslowski跟Presiner那份合作上的震撼,許是「不公平」的比喻,原諒我,卻不免用上。

  是的,也真的高興在博客中認識你。


P.S.George Delerue、Nini Rota、Ennio Morricone、Peer Raben、Philip Glass、Alberto Iglesias、梅林茂、齊籐高順、陳勳奇……都是我的喜愛,太多太多,謝謝他們令電影原聲的世界如斯美麗。

星期六, 6月 11, 2005

戀戀杜魯福


Forever Truffa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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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杜魯福,那彷彿是一種宣言,一種生活態度,我和大師結緣得遲,懂得欣賞杜魯福電影時,大師已經去世,關於杜魯福,得從他的電影追溯,得從跟他同代的影迷的一點回憶,像前輩陸離,她讓我知道愛一個導演,可以如此入心入肺。

  去年是杜魯福逝世二十周年紀念,今年電影雙周刊特為大師出版了一本厚實相當的紀念專集──《永恆的杜魯福》(梁良、陳柏生、陸離合編)。書中分成六大章節:杜魯福的其人、其片、其文、其書、其迷及珍藏杜魯福(杜氏的手?及文物選品),來自不同影評人、作家、超級影迷的致敬力作,三百多頁的紀念集猶如電話本子,關於杜魯福的大小諸事更是包羅萬有,絕對是杜魯福迷的必然選擇。(《永恆的杜魯福》$128)

星期五, 6月 10, 2005

一級極品:梅林茂


Music for Films & Oth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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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梅林茂這張雙CD集電影精選大碟,不禁眼前一亮。選自梅林茂近20年經典之作,絕對值得真藏。你可能還未認識梅林茂,但大抵記得《花樣年華》中那首伴著張曼玉曼妙姿態出場的華爾茲音樂,是的,那就是他的作品。

  梅林茂的音樂向來深受讚揚,其樂曲每回通過弦樂處理,往往令人屏氣凝神,完全軟化,是入心的震撼。當年森田芳剛的《其後》,就是由梅林茂主理音樂,據聞唱片一出,賣過滿堂紅,深受知識分子鍾愛,至今仍被視為極品。

  這回雙CD也有收錄此片重點音樂,正好滿足樂迷要求。梅林茂作品不單出現在日本電影,說來也是眾多香港導演的心頭好,除王家衛外,像陳嘉上《公元2000》、李志毅《不夜城》及區丁平《南京的基督》等,都是出自梅林茂之手,大碟亦有收入以上作品,當然還有其他日本電影原聲,Disc1是他的拿手抒情美音,Disc2則多樣輕快,總的來說,全是梅林茂得意之作,樂迷一級收藏。

星期四, 6月 09, 2005

喜怒哀樂:生命的原型


the world cinema alb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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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比找一個晚上,一個人獨處去聆聽這張雙CD唱片要好,《The World Cinema Album》
,來自世界各地不同電影的精選音樂,溫柔貼心得可以。

  大都是來自歐洲等地,包括芬蘭、意大利、西班牙、巴西等地區的電影作品,像《扑頭前失魂後》(The Man Without a Past)、《恩怨情天》(Manon Des Sources)、《殺手攻略》(Once Upon a Time in Mexico)、《中央車站》(Central Station)、《無主之城》(City of God)、《對她有話兒》(Talk to Her)等,大抵未必是你看過的電影,或都早已遺忘,放在唱盤裡,卻有著一種神秘似的魔力,叫人屏息靜氣,沉醉其中,精選歌曲要麼熱情如火,要麼深情如水,要麼冷峻如冰,整體說來,正好展示了生命的原型:喜怒哀樂,七情六欲。

  我建議聆聽時不要先看曲目,任意由音樂帶動情感飛揚,驚喜不斷。

星期三, 6月 08, 2005

費里尼電影音樂


La Dolce V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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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里尼(Federico Fellini)的電影深受很多影評人及觀眾喜愛,但對費里尼來說,其電影音樂拍擋尼諾羅塔(Nini Rota)的音樂才華才真的令他推崇備置,五體投地。

  費氏電影中往往有著很重的音樂元素,這都全賴羅塔。被大師說為最有價值的合作者,羅塔(1911-1979)自然殊不簡單。

  這位意大利作曲家,先於意國揚名,為人認識要說是哥普拉的《教父》系列,大受歡迎,羅塔的名字自此為更為人所注目。

  第一部合作的電影是1952年的《白酋長》(The White Sheikh),一開始,費里尼就感覺他與羅塔之間有著不能解釋的默契,「尼諾就像上天為我安排、讓我能順遂圓滿達成導演工作的人。他的音樂秉賦及幾何式的想像力皆高妙不似人間品質,他甚至不用看我在拍甚麼片,任何時候我問他某一段情節他想配上甚麼音樂,幾乎都不用先看一遍。」

  日本出版了一套費里尼電影音樂集,《8部半》(8 1/2)、《甜美生活》(La Dolce Vita)、《我記得》(Amarcord)、《神遊茱麗葉》(Juliet of the Spirits)等,好把兩位大師的精心傑作重現眼前。

  屬於那個年代的意式浪遊音樂,輕鬆愉悅的調子不乏溫柔細膩,羅塔儘管曾跟不同導演合作,但跟費里尼的結晶,風格卻又如此不同,只此一家。

星期二, 6月 07, 2005

向左走向右走:《此時.此刻》


The Hou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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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罷電影《此時.此刻》(The Hours),心裡觸動良久,再找回Michael Cunningham的原著小說看,箇中描繪自然更為深刻。其中一幕講家庭主婦布朗太太因忍受不了長期的家庭的壓迫感,放下兒子在鄰居太太家中,然後開車上路──

  「她將她的雪佛蘭駛上帕沙狄納高速公路,沿途的山嶺有些地方仍因去年的大火而焦黑。她覺得她像是在做夢,或者,說得更精確點,彷彿她回想起了許久以前夢見路過這裡。她所看到的一切,感覺上有如蝴蝶標本被釘在板子般地被固定在那一天之中。這裡是那些山嶺的黑色斜坡,沿途點綴著逃過祝融之劫的幾楝塗著灰泥的房子。這是那雲霧繚繞的藍白蒼穹,蘿拉駕輕就熟地開著車,車速不疾不徐,隔一陣子就瞧瞧後視鏡。她是一個邊開著車邊夢想著在開車的婦女。」

  在局促、了無生氣的家庭,婦女要喘一口氣,就得先遠離家這私場所,這是最基本的──「因此她離開幾小時。她並沒有不負責任,她已確定自己的孩子有人照料。她已經烘焙了一個新蛋榚、將牛排解凍、將豆筴摘妥。全都做好之後,她讓自己離開。她會及時回家做晚餐,餵凱蒂的狗。不過此刻,就是此刻,她要去某個地方獨處,不受她的兒子、她的房子、她晚上要舉辦的小宴會的束縛……她很乾淨,衣著得體,開車離去。」

  汽車,成全布朗太太脫離生活常態的一條軌道,一扇窗口。

  「她駛入左邊的車道,踩油門加速前進。此刻,正是此刻,她可能是任何人,要到任何地方。她有滿滿一油箱的油,錢在她皮夾裡。她有一或兩個小時,可以到她喜歡的任何地方……」

  所謂「任何地方」,都在有限的時間與空間而言。布朗太太要麼就走左邊進城,不然就走右邊車道繞城而行,一路開下去。但她不想往右邊,那裡是比華利山的購物區,她無心採購去。原來,可以選擇的地方是如此的少。一個女子,就是駕著車,卻找不到一個隱密、安靜、可以閱讀、思考的地方。

  「如果她到一家商店或餐廳,她必須表演──她必須佯裝需要或想要一些她根本沒有興趣的東西。她必須舉止合宜得體;她必須檢視那些商品而且婉拒店員的介紹陪伴,或者她必須坐在一張桌子旁,點一些東西,吃下去,然後離去。如果她就這麼將車子隨便找個地方停下來,然後坐在車內,一個婦女隻身在外,她將會成為歹徒覬覦的目標,以及那些想保護她免於受歹徒覬覦的人的對象。」

  於是她最終到了一所汽車旅館,讓自己靜下來,想著生命從此的去向,想過離開人世,一走了之:「我應付不了,我不想再試」,那可能是她最終極的主動權。

  生命曾嘗過向左走向右走的抉擇搖擺,再不一樣,起碼,是想過了,直面過人生。布朗太太最終選擇留守人世,她迫自己向前走,完成生命許許多多平凡事。而那一天,她開著車走上大街的時光,就是人生中的重要轉捩點。

  魯迅在《故鄉》中說得好:「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那是最蒼涼的生命詮釋,結合了《此時.此刻》來讀,就是,份外,沉重。

星期一, 6月 06, 2005

汽油的逃避


love li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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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ve Liza》(Todd Louiso導演)的威爾森面臨喪妻之痛,他選擇為自己構築新的生活。

  暫別了手頭上那份網頁設計工作,一個人駕著車,就遊走四處,買那從來沒興趣的模型飛機玩意,四周告訴別人自己迷上模型。事實是,威爾森人到三十多,美麗年輕妻子突然選擇自殺離世,威爾森的生命,彷如詛咒開始。

  威爾森生來就是失敗者的外型:肥胖、脫髮、小眼睛、短小身型,還有一張不甚討好的臉,臭脾氣。莫名其妙下,他就由自家車子帶他四處遊走,嘗試穿州過省,就是生怕留在家中,觸景傷情。妻子的東西、妻子的氣味,叫他受不了。記得那一夜,他在床上發現妻子遺書,一時不能釋懷,離開屋子,他選擇睡在車廂。原來,車比家叫人安全。

  有關妻子的物件,伴著他,就只這封遺書。他一直不敢讀它,怕內裡說話叫他為難。怕她選擇離去,錯在自己。為此,他跟岳母經常吵咀,她說他不敢面對現實,只會逃避。

  是的,他確實如是,謝絕身邊人或關懷或示愛,他就愛窩在車上,沒頭沒腦在公路上駕駛著。

  油站,成了路途上的暫時歸宿。

  途經油站,是改變威爾森的開始。他開始迷上汽油的味道,借汽油的味道忘卻回憶之痛。自此,生命是汽車跟汽油的組成,駕著車,借模型飛機為名,買上一筒又一筒的汽油放在空空如也的冰箱內。痛的時候,汽油就大派用場,有時候甚至在車上吸著汽油,換來短暫安寧。

  西方諺語,在那裡跌倒,就得在那裡爬起來,只有面對,才是治療方法。岳母施計,迫威爾森最終讀了妻子的信,原來妻子早有去意,沒有怨懟,只求他過得愜意。讀罷信件,威爾森以火燒信,釋懷,完了一個心結。

  只是,因為身邊親密戰友──汽油,那把火,卻燒了一屋一地。一切只得重新開始。

  電影最後的鏡頭,只見威爾森孑然一身,走在黑夜的公路之上,旁為數不盡的汽車。

  那一刻,威爾森是真的堅強美麗。

星期日, 6月 05, 2005

《歌劇紅伶》:後現代音樂典範


Diva
Originally uploaded by Angela Law.
  「後現代」這個代名詞,多被形容零碎、非線性、精神分裂、不追求單一中心價值的事物文本,當年尚積葵貝力斯一齣《歌劇紅伶》(Diva),就是後現代電影經典之作,其中電影內高等文化與普及文化音樂沖擊,更是明顯一例。

  《La Wally》本是此片主題歌曲,女伶在電影中演唱那段,不單迷倒戲中小子,也震撼著台下觀眾的音樂神經,原聲少不了此曲(人聲與純音樂版也俱備),一聽就叫屏息靜氣,進入悲涼無人之境。

  V.Cosma的鋼琴獨奏《Promenade Sentimentale》是不少80年代尾電視劇愛起用的罐頭配樂,大眾自然感覺熟悉,這回從原聲再聽,動聽依舊,份外令人懷愐。

  也有人會喜歡像《Voie Sans Issue》這樣強調節奏的曲目吧,充滿力量的迷幻感覺,原聲音樂在這裡突然筆鋒一轉,一樣討好。本來就是一張多種多樣的原聲大碟,導演有能本事把不同種類音樂配置電影當中,自然率性。正如一氣呵成把此原聲聆聽,一樣叫好,是絕對出色的原聲大碟。

星期六, 6月 04, 2005

長路同行


when harry met sa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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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看《九○男歡女愛》(When Harry Met Sally,1989),感覺還未過時,依然是一齣好看幽默的愛情小品。

  導演Rob Reiner在電影中盡顯其靈活風趣,兩性情愛剖析盡在睿智對白,還有Billy Crystal跟Meg Ryan主演的Harry跟Sally,性格造型趣緻,依然是討人歡喜的一對。

  他和她,相識於1977年的芝加哥大學校園,他是她同窗好友的男朋友,畢業的那個暑期,二人湊巧同赴紐約,她受好友之託,開車與他一同上路。

  十八個小時的車程,一輛黃色轎車,兩個人,輪流駕駛。一開始,他要求她說她的故事,十八個小時共處一車,總要找些話說吧,他說。

  那段路,換來的是兩個人連番唇槍舌劍,他說,男女註定沒有朋友可做,因為性總會令男性對女性產生非份之想,當非份想法存在了,純友誼,只淪為自欺欺人的謊言。他們的觀點是如此不同,她抵不了他的那種想法,留下不好印象。

  五年後,他們又在機場遇上,各有打得火熱的伴侶,她對他,似然滿有戒備。

  又六年了,二人再次重逢,別是一番光景。她剛巧跟拍拖六年的男友分手,傷心欲絕;他剛與妻子辦離婚,苦惱對方跟人家跑了。突然,兩個寂寞的人,再次繫於一線,甚至結成好友。他說,她是他的第一位女性朋友,想起昔日自家理論,像自打嘴巴。

  那些日子,他們總在每個晚上通一次電話方可安然入睡,週末總有約會時光,談談自己見解,鬥鬥嘴,逛街購物,一點一滴普通不過的生活作息,就此將兩個人拉近了,起生一種化學作用,好感不知不覺產生……

  像Harry 與Sally這樣的歡喜冤家,令人哭笑不得,一段順風情緣,緣起於一次又一次的爭辯吵嘴,但原來緣份早早潛藏,時間與空間對勁的話,也許從此一生一世。

星期五, 6月 03, 2005

雙重經典:殺手與雪鐵龍


  重看梅維爾(Melville)的《獨行殺手》,1967年作品,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電影了。為的,就是那部雪鐵龍。

  阿倫.狄龍飾演的殺手謝夫依然酷得要緊,整部電影,他笑得少,寂寞,大抵是他的另一個名字。梅維爾這部影片簡潔精煉,對話不多。全片殺手謝夫都是木著口臉,不喜言說,一切哀思,盡在眼內。

   一開始,他就為自己偷了一部雪鐵龍,簡單不過的情節,淒美的攝影與音樂襯托,整個畫框就是精緻得不得了。謝夫開著那部汽車,遊走於大街小巷,然後到相熟 的車房給汽車改裝,從此,車與人同在。汽車,本來就更適合當殺手的家吧。殺手那浮動不定的生活,總比踏實的房子更適合謝夫。看謝夫居住的旅館,一桌一椅一 床,單調而冷清,惟那頭小鳥是他的朋友吧,蒼白的房子,多得小鳥的鳴叫喚起生氣。而謝夫,像狼一樣孤獨,他望向小鳥,說不出一句話來。像謝夫這樣的殺手, 一直是同類電影中殺手形象的經典。1994年,路比桑(Luc Besson)《這個殺手不太冷》(Leon, the Professional)中的主人公Leon,多少也有著謝夫影子,Leon住所的佈局,就更跟謝夫相近。

  說回雪鐵龍,它在《獨行 殺手》出場不多,卻為觀眾留下深刻印象,事實上以雪鐵龍為電影、小說作題材的作品多的是(例子有羅卓瑤導演的《遇上1967的女神》與亦舒不少小說,杜魯 福的《婚姻生活》其中一幕也提到雪鐵龍),說來也是法國汽車中的經典。第一部雪鐵龍汽車(The Type A)是由法國汽車之父──安德雷雪鐵龍(Andre Citroen)於1919年所製成,這也是法國首次以大量生產方式製造的汽車。同時安德為了證明自己對所製造的汽車的信心,遂以自己的姓氏作為產品的品 牌,這就是雪鐵龍汽車的由來。

星期四, 6月 02, 2005

心碎,給車身劃上一道瘡疤


  電影《春逝》(許秦豪導演)說一個普通不過的愛情故事,一男一女在工作遇上了,然後日久生情,就愛起來。但激情花火如曇花生命,稍瞬即逝。情感變質,愛比死更冷。
  原來他們可以捕捉聲音(二人在電台工作,是收音師跟電台節目主持人),卻捕捉不了感情。後者要來便來,要走便走。
  二人本來並肩在路途作戰,追訪大自然聲音故事,她坐在他的車上,好不暖和。好幾次,她都在他的車上睡著,又或一同聽著歌聲,溫柔貼心。他曾經是她的安樂窩,情感大後坊。
  然後,她在工作上遇上另一個他,對原來的那個他,也就變得淡然。
  汽車造就他們的親蜜,卻又反映他們的隔閡。
  除卻並肩工作,他曾經凌晨乘長途的士到她老遠的家,只為跟她見面,那時候,還愛得纏綿。
  某個下午,他目睹她離開辦事處走上別人的車,他知道,事情不再簡單。
  還有那個陽光早晨,他駕車來到她的住所,說要送她上班,她卻選擇坐上公車。如何抗拒,可想而知。
  她有一部屬於自己的小轎車,青綠色。有次他跟蹤她,踫巧她駕著這部小車跟新歡見面,他目送她下車後被人一擁入懷,然後,他忍不了走到她的車子旁,撫摸一會,就從口袋取出鎖匙,為青綠車身狠狠留了一道瘡疤。從此,他得心死。
  有關汽車跟愛情的含蓄故事,要說這部。
  電影中,他問過她一句話:「愛情為何會走得這樣快?」
  她低下頭,沒說句話。愛情溫度尤如四季。春去秋來,周而復始。
  想起當年巴金小說《秋》中琴的一句話:「並沒有永久的秋天。秋天過了,春天就會來的。」說的是否極泰來。
  是的,春天大抵不遠,只是,春天快逝。

星期三, 6月 01, 2005

不友善的貨車


  法國女導演Catherine Breillat的《姊妹情色》(A Ma Soeur,2001),有汽車、公路、女性元素,其中一段公路場景,對比列尼.史葛(Ridley Scott)的《末路狂花》,更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話說某個夏天,一對姊妹隨父母到法國南部避暑,酷熱的炎夏,不及姊姊來得性感、惹火,難怪不消一個下午,小野貓隨即引來一名意大利小子追隨,打得火熱,半推半就下,當晚姊姊如願失身。

  妹妹呢?伊是個乏人問津小胖子,樣子笨笨傻傻的,跟姊姊是兩個模樣。那個晚上,她睡在姊姊睡床旁,只能偷看姊姊跟別人做愛,斯人獨憔悴。

  那是一部關於一對乏人照顧的姊妹花故事。她跟她,本是唇齒相依,卻受制於外型迥異,姊妹間深生妒嫉、比較。明明是血濃於水的手足情,難免在比照下互相傷害,社會自有一對「審美標準眼睛」(看現在的瘦身纖體廣告如洪水猛獸!!!),叫姊妹不好過。

   電影末段有關三母女同處一車(母親負責駕駛)的情節,導演有意把這平凡一段放緩拍攝,沒有太多枝節,卻用上數分鐘營造鋪排。這段戲中,車外危機四伏:汽 車在公路上,周邊往往是不友善的大型貨車,不停肆意響號,橫行霸道,叫這輛載了三母女的小汽車益發渺小;車內一樣不遑多讓,母女對峙,氣氛僵固,加上父親 的缺席(因工作在身經常離開家庭),姊姊被騙肉身懷疑有孕(說明男性永遠在性事上佔便宜),車內三母女份外脆弱。故事結束,公路變態殺手突然出現,母姊慘 死車內,妹妹則被脅持至草叢中給施暴,一切事出突然,但回想過來,其實前一段公路戲早預示了三母女的悲劇。

  公路就是社會,貨車象徵著男權社會,女性要走出自己路來,依然舉步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