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默片演員發聲:默片伴奏家哥柏斯
每年電影節與某些電影大師作品回顧,只要有默片的登場,很多時候,就有哥柏斯(Ernesto Maurice Copus)。他每作即場電影音樂伴奏,2004年的小津安二郎百年紀念展及茂瑙作品展,就見他以一雙靈巧的手,配合映畫,為昔日大師舊作在聲音上來個點睛,個多小時的電影旅程,他的雙手就是沒有停下來,只見遊走於黑白電子琴鍵之間,沒完沒了。影像攝著觀眾,哥柏斯的音樂,則帶領大家進入更立體的幻像空間──影像與音樂,畢竟是電影的最基本元素。
熟悉他的,都叫他Ernie。個子小小的Ernie,每次電影開場前都先到電影院調教一下電子琴鍵樂音,然後才樂得心安靜候表演。身材關係,他每每顯得含蓄,表演前後,也不多說,深知自己角色只為電影服務,只要影像開始了,他的音樂也隨即到來,旋律密密填滿了電影之中。
Ernie是自小在香港成長的菲律賓人,說得一口流利廣東話與英語,表演音樂,是他的職業。1991年前,他已在港開始伴奏,更不時參與有關音樂的幕後工作:像作曲、編曲。1991年的電影節,茂瑙的《吸血殭屍》也是當中的重點電影,負責人當時想找一位樂師能夠即場伴奏,有人想到Ernie。
十二年後,茂瑙的《吸血殭屍》又再一次在港登場,伴奏的依然是他,只是音樂已不一樣。「今次的電影版本長了,而我所創作的音樂也是完全不同。」他不喜歡重覆,情願每次作出改動、轉變,於自己有新鮮感,於觀眾也如是。
「有些觀眾可能不止觀看一部電影,我的音樂不同了,想他們也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即興創作
以為Ernie每次為不同電影度身訂造有關電影配樂,又不然。他是感覺派,好些電影,跟電影院的觀眾一樣,都是第一次看,只是,他要邊看邊作曲,邊看邊演奏,一心多用,他就是有此本事。
「有些電影本身有dvd或vcd的,我會先看一次,才想想怎樣處理當中的音樂,但也有大部分電影尤其是歐洲經典電影是一直未有出版影碟的,那時,我情願即場看,再捕捉當中的電影感覺。」
這樣說來實在有點即興味道,但又不盡然。
「其實有關方面會預早給我一個故事大綱及有關資料,好讓我知道那部電影的氣氛及情調,視符有多少資料吧,資料愈多,掌握自然更好,即場表演時會更有信心吧。」
即興,畢竟不易。他不時要抬高頭看著銀幕,手在琴鍵靈巧遊走,這邊廂要捕捉即場的氣氛之餘,還要準備下一場的轉折。有時候,電影節奏會隨場景及故事發展不同,作出快慢更改轉換。他,就要及時改變自己的音樂,作出調整。說他跟時間比賽,也不為過。但對Ernie來說,他就看得很輕。
「看電影多了,其實早在頭五分鐘已可以估計那是一部怎樣的戲。音樂開展沒多久,自自然然會演化出屬於它自己的生命。至於故事情節也一樣吧,很多電影你其實早可以估計到它的未來發展及結局。所以,好些音樂情緒其實早已想通了,而這個做法說來一點也不新鮮,事實上當年無聲電影開始時,好些樂師也是如此處理音樂,一樣邊看邊奏。」
音樂就是對白
為默片伴奏,Ernie形容它除了為電影營造一種氣氛外,就是為默片的演員發聲。
「片中人沒有發聲的機會,於是,我們的音樂就像為他們發聲。就好像一個翻譯過程,以音樂的輕、重、快、慢及不同情調來表達他們的內心感受。問題是,要為劇中人發聲是要有技巧的,你的音樂要拿得準,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否則就掌握不了導演當時的原意。」
當中,還未算要考慮音樂在那裡開展、那裡結束,Ernie自言要當默片的伴奏者必須要有高度的集中力與敏感度,「也有試過邊演奏邊發覺電影的發展跟自己最初想像的不同,於是,腦海裡要即時作出應變,我也會出錯嘛,哈哈哈哈。」
每次為不同導演的作品配樂,Ernie說,他必須先了解該導演的風格與表現形式,以小津安二郎的作品為例,都是家庭倫理為主,好些故事的結局,早有所料,而且很容易令觀眾投入,產生共鳴。至於音樂,他則喜歡用上一些當代音樂,好令電影的時空會有所不同,「這樣做,整部電影的感覺會fresh一點,觀眾不會只感覺是重看一部舊電影,而是一部被注入了新元素的電影,有時只沿用當年的音樂,反而會感覺沉悶呢。」
關於Ernie
Ernie經常為香港國際電影節、香港電影資料館、電影節辦事處以及其他本地與海外默片節目作現場伴奏。曾先後伴奏的作品包括有來自茂瑙、費立茲。朗、小津安二郎等導演。1995年,他曾應溫哥華國際電影節邀請,為三小時的《戀愛與義務》作現場音樂伴奏。
(本文原載於《香港經濟日報》,2003年7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