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10月 25, 2005

停博六天

  今天起到臺灣六日,此行以欣賞安哲羅普洛斯的譽用配樂家Eleni Karaindrou的音樂演奏會,希望過程中可以順利給她做個個人專訪,停博六天,祝大家安好。

星期一, 10月 24, 2005

對不起,我錯了

  在這裡,必須跟廣大讀者嚴正地說聲對不起,《映畫X音樂》一書中,我竟錯把小津安二郎的多年音樂拍擋齋藤高順誤寫為齊藤高順,這可是一個很嚴重的錯誤,責無旁貸,在此,我謹向各廣大讀者致歉,也務請各讀者如知身邊親友購得此書,煩請把這個嚴重錯誤告知,免造成更多更大的錯失。

  我錯了,誠心望各位多多原諒。

星期日, 10月 23, 2005

《哭泣的戀人》叫人屏息靜氣


  創作電影過程中,以劇情帶動音樂的多,以音樂帶動劇情的少,莎莉波特(Sally Potter)的《哭泣的戀人》(The Man who Cried,2000),說來就是少數。波特說她這部電影的推動由音樂帶起,然後讓音樂慢慢推動影像、情緒、角色及內在精神。撰寫電影的劇本之際,她就找尋有關故事背景的音樂反復聆聽,包括好些來自吉卜賽人的音樂。

  毫無疑問,這是一部很「音樂」的電影,劇中人無論善惡都喜愛音樂,交織著一眾在大戰其間掙扎求存的故事,也為劇中人帶出複雜的面貌。電影中偽善的男主音但丁擁有一把漂亮動人的聲音,電影中有多次表演選段,無論是演繹比才的《采珠者》、威爾第的《遊吟詩人》或普契尼的《托斯卡》等,但丁的歌聲都令人軟化下來,幕後代唱的原為義大利男主音Salvatore Licitra,一把聲音豐富了但丁這個角色的雙重性格,感染力強。

  電影原聲配樂由Osvaldo Golijov負責,他的音樂哀怨孤清得令人不免屏息靜氣,一開場就捉住觀眾的情緒。少不了是吉卜賽人式的音樂,掀起了電影中另一番熱鬧與浪漫,為失落故事帶來希望之音。看過電影的大抵會喜歡電影的音樂,未看過的,單聽音樂也充滿驚喜。

星期五, 10月 21, 2005

電影原聲潔癖症


  今天終於可以抽時間到戲院看關錦鵬的《長恨歌》,亮麗的人兒、精巧的場景、細緻的道具,一直都隨畫面投入故事當中,直至電影中段,傳來了熟悉的樂音……不是那些用來標誌時間的流行歌曲,而是用來配合氣氛的畫外音,原來好些段落,都用上小津安二郎在電影中的音樂,沒有弄錯的話,應該來自其《秋刀魚之味》及《早春》(?)的音樂(作曲家齋藤高順作品)。

  許是我對小津電影音樂的敏感,突然,人就無可避免地抽離開來,大抵齋藤高順的音樂與小津的映畫組合令我太強烈了,齋藤那種「天朗氣清一樣爽快」的音樂,對我來說,可難以跟王琦瑤的故事順利系上,好端端的看電影過程,人就失神起來,我開始懷疑,我患上了電影原聲潔癖症--原來,好些電影音樂再被其他電影挪用,對我的耳朵來說,是一種彆扭。可不知道是好事還是不好事了。

星期四, 10月 20, 2005

《20.30.40》OST


  三個女子的故事,就借助(電)吉他、鋼琴跟弦樂表達出來(三者分別象徵20、30、40三個年齡組別),黃韻玲上回與張艾嘉合作《心動》討人歡心,這次也絕對是水準之上。

  黃的音樂悅耳和諧之外,更道出三者的生活態度:弦樂總在輕鬆的探戈式節拍下延伸,很配合電影中張艾嘉這個悲劇人物的喜劇基調;電吉他帶點惘然卻又不失活力,隱含了李心潔角色中那份青春熱情;倒是鋼琴調子相對沉重寂寞,劉若英那份複雜不安的情緒都借琴音傾注。碟中另收入李心潔版的《走在雨中》跟陳昇的現場錄音版《把悲傷留給自己》,幾叫人感動。

  當然,這張原聲大碟是一開三,除了黃的純音樂配樂外,另一張碟是三位女主角的《愛得精采》,製作人是李宗盛,說來是張劉李師徒三人的紀念作,道出三個女子三種心曲。

星期三, 10月 19, 2005

愛情宿命


  王家衛電影素來以愛情為命題,他喜以故事人物表達千絲萬縷的愛情關係。有回,他在一次訪談被問及追求怎樣的愛情,他想了一想,遂說:「就是最簡單的那種吧!」之後可沒加任何解說,然而,這種沒加詳述的簡約答覆,卻意味深遠。

  當大部分人「聲稱」追求轟轟烈烈、可歌可泣的浪漫愛戀時,說追求簡單愛情,大抵被視為不長進吧。就是愛以千瘡百孔愛情作題材的王家衛,這回也來個反高潮,說追求簡單愛戀,委實令人失望。

  然而,過來人一旦感受過愛情中那種甜美幸福的建設性與狂風掃落葉式的破壞性,大抵不得不小心翼翼,原來,最完美的愛情,簡單從來是福。
簡單,說的是愛情關係,你愛我,我愛你,一生一世,無風無浪,就最好了。

  「在這段婚姻裡,三個人,是稍覺擠逼了點。」那是戴妃生前的名言,一語道出最妥貼的愛戀,還是兩個人好了。愛情的排外性只容兩個人平平安安的溫馨共處。同一時間要多愛一個人或應付愛人有多一個情人,從來都不討好。沒有多少人能夠像杜魯福的《祖與占》(Jules and Jim)或沙特與西蒙波娃的愛戀,可以瀟灑俐落容許另一半跟別人相好,或同一時間開展多元戀愛而應付自如。

  愛情千古事,由來就有不少關於愛情的巨著,我最喜歡的,還是希臘神話。關乎宇宙生成,原始人類(眾神)的開天闢地。在希臘神話的世界,愛情是一大重要命題,愛情掌管了眾神或神人(半人半神)或人類的愛慾憎惡,愛情那千變萬化的多重面相,都在希臘神話中呈現,不同愛情故事,展示了愛情帶來獨特的副產品:或悸動、或溫馨、或柔美、或驚喜、或甜蜜、或錯失、或落空、或哀慟、或悲憤、或猜疑、或妒嫉、或背叛、或無奈、或茫然、或苦澀……一個個希臘神話裡的神/人,展示了愛情的複雜本相。

  宙斯(Zeus)天生的多情與縱慾,幾叫他與身邊妻子及眾女神/人飽歷肉體或心靈苦痛;他的妻子赫拉(Hera),一生就是監視丈夫宙斯可有四處留情,並想盡辦法阻止,妒火,令她長年累月的不好過;丘比特(Cupid)如何跟普賽克(Psyche)相愛,卻一度因為不信任而慘遭分開;愛神(Aphrodite)如何縱情色慾,水性陽花,叫丈夫鐵匠神(Hephaestus)蒙羞被恥笑;仙女Echo因受到赫拉的詛咒,再漂亮也得不到跟她本是金童玉女的Narcissus青睞,最終香消玉殞;Narcissus自戀成狂,一生只得對河自憐自愛……

  希臘神話開拓了無數的愛情話題,是愛情的原型,圍繞著都是愛別離,求不得。早在兩千多年前,這班浪漫的希臘人早就洞悉愛情的虛幻本質,祈望以鬥士精神來挽救,最終多是徒勞無功,讓悲劇接連在故事中發生,預示了人類難以逃脫的愛情宿命。

  簡單快樂愛情,早早就在希臘神話絕緣。我又想起馬奎斯(Gabriel Carcia Marquez)也曾說過準備寫一本有關愛情的長篇小說,是快樂的,簡單的,只是,小說一直未見完成,簡單快樂的愛情故事,看來只是潘朵拉(Pandora)盒子底部深藏的美好東西──希望。

星期二, 10月 18, 2005

巴老走了

  昨天從上海網友cowboy的msn標題看見這四個大字,當時心生一寒,巴老可是巴金?我有點抗拒問他,生怕自己不懂回應,於是問題只在腦海盤旋……

  今天打開報章,解開答案。

  憶起去年是巴金的一百歲華誕,今年十一月,他就是整整一百零一歲了,見證了整整一個世紀。

  我生於香港長於香港,香港孩子接觸文學機會不少,可願意讀文學不多,我最初接觸文學作品,想起是中學三年級時候的暑假,母親送我一套巴金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看得我津津有味,從此也就開展了我對中國現代文學的眼界與興趣,誰知道呢?大抵也影響了日後我在大學裡選讀中國文學的念頭。

  思潮起伏,還未及好好整理,只是想及精神層面,巴金的作品曾對我培育了生命中重大的影響。

  巴金走了,想他終於可以放下數十年來身心的疲累與痛苦,想他可以……

《外出》:情感的脆弱

  一部《八月照相館》(1998),許秦豪這個名字始為華語觀眾熟悉,接著是同樣令人唏噓的愛情小品《春逝》(2001),還有近日上畫的《外出》。

  「三部曲」同是無法自拔的愛情悲劇,逃不過生死、時間、遺憾。另一共通元素,大抵盡在原聲音樂。許秦豪的愛情精品從來不乏漂亮電影樂曲,都是恬靜、寧謐,冷不防一段幽怨的弦樂拉奏、又或傷感的鋼琴旋律,叫人怦然心動。《外出》這回沒有叫人失望。

  負責配樂操刀的正是許秦豪的老拍擋Cho Sung Woo,許氏「愛情三部曲」都是出自其手。主題旋律〈路〉(The Road)由沉鬱的弦樂隊帶出響亮的雙簧管(Oboe)獨奏,如此充實、圓滿,卻又如斯脆弱,像電影裡的愛情──在壓抑和迸發的情感作出鳴放,此曲旋律漂亮、動人,如一闋悲情詩篇。

  原聲裡的純音樂全為精緻小品,像〈四月雪〉(April Snow),音樂開展時由鋼琴帶動,成了情感的發言樂器,逐漸再加入弦樂與雙簧管的和聲,美麗哀怨。愛情主旋律(Love Theme)同樣扣人心弦,鋼琴的含蓄,像兩位主角被壓抑的情慾,至於二人內心的起落跌宕,都借隨之而來的弦樂以山雨欲來式演奏展示。〈回憶〉(Memory)由吉他及單簧管(Clarinet)奏出,虛弱多了,形同兩個未能相愛的人,如此無奈、乏力,教人心酸。原聲內邀請不少韓國歌手坐鎮演唱不同歌曲,但相比配樂純音樂,後者更來得驚喜與入心。值得一提是原聲另附Bonus DVD ,有關 《外出》電影之拍攝及原聲工作紀事。

星期一, 10月 17, 2005

《親切的金子》:瑰麗復仇旋律


  敢情是一種主觀意願,要我揀選韓國原聲配樂家中最傑出的一位,必然是Cho Young Wook。他跟朴贊郁的合作,更是如魚得水,直把光影與聲色推上藝術的境地,開展另一廣闊空間視野。

  Cho Young Wook不單作曲才華洋溢,他尤其熟稔古典音樂樂章,他曾參與的電影,不少都曾挪用古典樂曲(這回有韋瓦第跟帕格尼尼),而且往往用得其所,為電影被上了一件華麗、雅致的袍子。上回的《原罪犯》(2003)以華爾滋作主題旋律,還有韋瓦第《四季》之〈冬〉,光采奪耳。這回再下一城。單聽原聲音樂,便知道一股豐富多姿的巴羅克式音樂將籠罩著整部電影,那是屬於風格化的「金子氛圍」,如此瑰麗、優雅。

  絕對是精彩之作,這次只能選來部份介紹。主題旋律(Main Theme)〈親切的金子〉(track1)挪用自韋瓦第(Antonio Vivaldi)的康塔塔(Cantata)〈Cessate, omai cessate〉,小提琴是當中主角,還有羽管鍵琴(Harpsichord)作低音樂器,華麗高貴巴羅克曲式包含著蓬勃的生命力,隱含激蕩情緒。〈祈禱的金子〉(track 2)是一支漂亮的華爾滋,由Cho Young Wook親自操刀作曲,繼續承接韋瓦第那種的華麗的巴羅克曲式旋律,復古味道濃郁,羽管鍵琴與弦樂把那種飛揚感擴張開去,充滿力量。〈贖罪〉繼續以羽管鍵琴主導,琴音輕巧,旋律清新可喜。

  全片音樂中以羽管鍵琴的出場比重甚大,看來正好是象徵著「金子」這位復仇女神的重要樂器,冷靜(沒有鋼琴的響亮,變化效果極微)而陰性(感覺輕盈飄忽)。原聲內的旋律沒有太多傷感悲愴調子,反過來是瑰麗的、光亮的,那是金子的復仇──不著痕跡,潔淨雅致得直較人不寒而慄。

星期日, 10月 16, 2005

杜鳴心與王雲階

  繼九月份香港電影節的貝納.塔爾(Bela Tarr)作品選後,自十月份起,香港電影資料館與太空館演講廳又開始另一輪電影欣賞:「中國電影回憶──沈浮與水華」,連續兩天看罷水華導演的《林家舖子》(1959)跟《傷逝》(1981),分別來自兩位中國文學家──茅盾與魯迅的文學作品,很有意思。

  大抵跟自己喜歡《傷逝》這個短篇小說大有關係,這個周六晚上看罷同名電影作品以後,思潮起伏,尤其想談談這部電影的音樂。

  多年來,我的文章甚少談及中國電影配樂,有時候也自感有點說不過去,再坦白說來,少寫,不過是因為不熟悉、不認識,也就只好避過。這回看罷水華的《傷逝》,卻想談上一點點。
水華這部電影找來杜鳴心這位曾留學蘇聯的中國作曲家主理,我看著電影,感覺杜先生筆下的旋律相當優美動人,這部80年代配樂作品,絕不比同年其他西方電影配樂遜色,含蓄與戲劇性可謂「並駕齊驅」,卻又收放自如,音樂在電影的配置也相出色,就是恰如其分。

  對熟悉中國音樂的人來說,一定對杜鳴心先生的名字不會陌生,他是中國的音樂界國寶之一,曾是中央音樂學院的教授。早年和同是留學蘇聯的作曲家吳祖強合作寫成了著名的中國芭蕾舞樂《魚美人》,其後二人又合作過芭蕾《紅色娘子軍》的音樂,著名作品還有《祖國的南海》、《青年交響曲》等,可以說,杜鳴心在中國音樂界的地位崇高,不少當代中國著名音樂家都是他的得意門生。

  我有幸收藏了杜先生一張電影音樂原聲(說來是數年前在灣仔一間小店意外發現,當時看見是兩部文學電影的原聲,想也不想就買下了):「杜鳴心電影音樂選段:《原野》《傷逝》」,就是他的兩部原聲創作。這晚看罷電影,尤其想寫一篇有關《傷逝》的電影音樂文章。

  至於週日,我將看沈浮先生的兩部代表作《萬家燈火》跟《希望在人間》,負責配樂的正是王雲階先生,不得不說,看這兩部電影,我更加是為慕王先生之名而來。王先生曾在1984年為北京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名為《論電影音樂》的著作,那是我電影音樂書架上一本珍而重之的書籍(那是一本二手書,得多謝妹妹送我),這段日子也開始斷續翻閱。
是的,世事委實奇妙,誰知道呢?杜氏的原聲已買了三數年,王氏的書在手中已有五年,今天,

  才真正在大銀幕用耳目一同感受兩位作曲家在電影的參與,這樣的感覺,叫亢奮。

星期六, 10月 15, 2005

我的電影飲食地圖



  喜歡吃,是故有時候到哪裡吃,也頗重視,我看那多少帶有幾分虛榮,但虛榮線索有跡可尋,從不胡亂花費。

  大抵是電影迷關係,好些時候,尤其注意電影中的飲食場景。因為王家衛一齣《花樣年華》,我拉著朋友陪我到銅鑼灣蘭芳道的金雀餐廳,嚐嚐它們的牛排餐,惟失望是現實餐廳內的餐具與戲內不符,少了一點雅興。但他們的牛排真的不賴,加上店內老闆跟伙計都是健談的人,於是又喚來一點親和力,著實討好。

  數年後,一天跟好友在?囉街找上兩套綠色的《花樣年華》咖啡杯碟,人就像小孩子般雀躍。以後當有新朋友來我家,我就巴啦啦的介紹這對咖啡杯,雀躍異常。我想,那是我追尋電影飲食地標的另一種有趣延伸。

  看罷《教父》,我會突然興起吃意大利菜的念頭,尤其喜歡到九龍塘又一城的美式意大利餐廳Amaroni,大抵是價格跟裝潢的關係,我喜歡那裡掛在牆上的大大幅油畫跟店內深咖啡色桌椅,感覺厚重,人就不其然的踏實;朋友都沒我好氣,好些陪我嚐過一次,就當滿足我一回欲望,可沒有人如我那般非理性的著迷。於是,有段日子,我就愛一個人到那裡吃午餐,尤鍾情他們的特色沙津,還有那裡熱烘烘的香草包,伴以橄欖油跟醋,邊吃邊看心愛的書,益發有種自給自足的感動。

  若干年後,我在黃精甫的《江湖》看見喜歡的Amaroni,見主角劉德華跟張學友隔著那張長餐桌抬槓,突然感覺俗氣,多少不是味兒。 尖沙咀寶勒巷的星加坡餐廳是另一所懷舊氣氛濃郁的餐廳,金城武、梁詠琪的《心動》,就曾在這裡取景,我喜歡在這裡與友人「鋸排」,挺有味道。有回又是跟朋友到來,侍應伯伯瞇著一絲小眼睛,笑說我們的面相生得好,將來大有福氣降臨,逗得我們哈哈大笑,像極三歲小孩得著大人一塊波板糖,不知多高興。是的,食客也想得著讚美,比起送上桌子來的食物,甜言蜜語更早贏得食客歡心。

  大抵看王家衛的電影多了,喜歡憑藉落地玻璃看街外人熙來攘往,to see or to be seen,都說不清。中環擺花街的捷榮咖啡一族是我愛到之處,多是我那「神聖早餐儀式」的「朝聖」之地。就是要選落地玻璃的高身座椅,吃著我的漢堡排,呷一口咖啡,放眼望出窗外,中環尤其多模特兒似的人兒走過,食物配美色,沒有比這更賞心樂事。

  誰說只有男性才愛看美女,我和一位女性好友,看美女都比身邊男性友伴要敏銳得多。其實中環Soho區及蘭桂坊的星巴克,同有這樣的落地玻璃窗座位,要麼也可以走到蘭桂坊星巴克對面的Kosmo咖啡店,樓上設有露台座位,大可以俯瞰街頭上的車跟人,一樣暢快。還有油麻地百老匯電影中心Kubrick書店內的咖啡店,一樣有落地玻璃讓陽光打入,令人豁然開朗。慶幸是我住在上環區,類似的咖啡店著實不少,像皇后大道中跟蘇杭街交界的Greenfield咖啡店,也具備這樣的窗口位置,杜琪峰的《大隻佬》就曾在這裡取景,買一杯咖啡,買一個窗口空間,買一種電影感覺,我認為相當超值。

  不知怎地,一直吸引我的多是溫馨小店,高貴的、典雅的西餐廳或酒店餐室,每每叫人拘謹,滿不舒暢,說起話來總是有所保留,未能盡興。

  有回跟友人們到某酒店頂樓喝咖啡去,服務員一口流利英語,陰陽怪氣,別扭得叫人難受,點選飲品,用上數分鐘不止,他那種細緻看在我們眼裡,成了造作、偽裝,感覺不太良好。相比之下,茶餐廳更能滿足我靈活多變的市井欲望,喜歡多選擇的茶餐廳(像翠華、銀龍、檀島),也喜歡別具風味的懷舊茶室,像擺花街的蘭芳園、蘭桂坊的樂香園、土瓜灣的白宮冰室、西環的海安咖啡室……,我以為,那種情懷,是時間累積而來,非金錢可以構築。當中味道,盡在這類冰室、茶餐廳的人與物,一牆一柱、一把舊式風扇、一道獨門精緻菜餚,或一套套古樸茶壺杯碟,都寫滿故事。

  你看杜琪峰、陳果的電影,大抵可以感受那種老香港的情味,人與人在當中的距離都拉近了。這裡的伙計,都自得其樂,沒有酒店餐廳服務員的恭恭敬敬,卻率性得多,有朋友說尤其喜歡這類茶室的老伙計,都有一種恃老賣老式的脾氣,他,就是喜歡那種人味。

  至於我,就繼續活在虛幻與真實的飲食世界,有時候跟友伴找個地方吃喝喘息,吹捧在那部電影拍過這所食肆,人就洋洋得意。是的,我還準備去沙田的龍華酒店(見於《2046》)、九龍城的樂口福酒家(見於《江湖告急》)、赤柱美利樓的西餐廳(見《同居密友》)、牛頭角勵業街的大排檔(見《無間道2》、《新紮師兄2004》)及雍雅山房(見於一眾粵語長片)等地,朋友們,等著我的約會吧。

星期五, 10月 14, 2005

瞬間時尚,永恆氣質





  時裝潮流日新月異(儘管有其著獨特的重複與變奏軌跡),愛美的人兒在時裝觸覺上稍稍表現緩慢、冷卻、失誤,難免會被忽略、淘汰、輕視。我們重看昔日女藝人、女明星為雜誌所拍的封面照,免不了笑當年的她們無論在化妝、服裝及至髮型是如此老套,品味是如此低劣;歲月不留人,也不留時尚。然而,也有不一樣的例子,好些時裝穿在某些美人兒身上,那一刻風采,卻隨攝影技術被凝住了,老天爺不公平嘛,在她們身上,就是簡簡單單一件短袖衣、牛仔褲或小布裙,足以傾倒眾生,氣質就是這樣的一回事。驚鴻一瞥,因為那一刻,造就了永恆。

                  1
  年輕一代,要認識Jane Birkin,著實有段時空距離。這位法國才女已是年過半百,但在當地一直扮演著潮流界的寵兒,是法國文化界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看安東尼奧尼(Michelangelo Antonioni)的《春光乍洩》(Blow Up),大抵可以一睹當年Jane Birkin的風姿。這幀照片,只見Jane Birkin輕倚大街上的牆壁,頭髮略帶零亂,白色圓領小Tee配大喇叭牛仔褲,簡簡單單就滿有一份野性的天真美,入型入格。至於頸項配上一條精緻小項鍊,就把整個中性打扮充分加入柔性,隱隱帶出女性味道來。呵,別忘了她手持的小籐籃,含蓄的放在身後,自然而不造作,一輛汽車偶發性地在她的身後駛過,但她的美麗,卻凝住了。

                  2
  氣質不一定等同漂亮,氣質是脫俗的、耐看的,跟口香糖似的美麗無關。

  我想起美亞.花露(Mia Farrow)。因為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一齣《魔鬼怪嬰》(Rosemary’s Baby),米亞.花露深為廣大觀眾熟悉。之後。她是活地阿倫(Woody Allen)最喜歡任用的女演員,更一度成為他的妻子。平凡中帶點憂鬱是米亞.花露的特質,她是滿有書卷氣的演員。這幀照片,最突出莫過於米亞那頭清爽的短髮,燙貼順服得像個小女孩,叫人憐愛。只見她鬱鬱地坐在海邊石灘上,斯人獨憔悴。闊大的冷毛衣彷彿成為了這個脆弱女子的唯一依傍,配上暗花條子褲,直把那種低調的書卷氣息濃濃襲來。黑色皮靴在這裡,造成了一份穩穩的安全感,面對像她這樣的一個女子,你總想知道她的心事。

                  3
  傻大姐自有傻大姐的氣質,但她卻是集傻氣與典雅於一身,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她叫柯德莉.夏萍(Audrey Hepburn)。這個美人從來不是木美人,輕輕一顰一笑,滿載生命與活力。你看她一身五、六十年代的上班服飾,雙手穿戴了當年女士愛戴的白手套,充滿格調。一個童花式的髮型,滿有童真。沒有煙視媚行,手持一個簡簡單單的小皮包,傻傻地望向高樓,就滿有大都會女郎所缺乏的跳脫與幽默感。柯德莉.夏萍是親和的,優雅的她從來不叫苦苦你仰望,她愛笑,她佻皮,她樂天,甜甜的,叫人滿心歡喜。

                  4
  當今女星,我最喜歡桂莉芙.柏德露(Gwyneth Paltrow),美國女星,可以操一口漂亮的牛津英語,在《寫我深情》(Shakespeare in Love)中演繹大文豪莎士比亞的戀人,幾叫人以為她是真的來自英倫,同年伊正憑此片奪得奧斯卡最佳最女主角寶座,不容小覤。瘦削高佻身型,柔柔帶溫婉的眼神,柏德露是那種充滿文學氣息的女演員,看她其他曾經飾演的角色吧,《篇篇情意劫》(Sylvia)中她飾演才華洋溢的劍橋大學女詩人Sylvia Plath,並演活了詩人那種敏感神經質的個性,流麗動人。又《癲才家族》(The Royal Tenenbaums)中飾演一名曾奪得普立茲寫作大獎的劇作家,儘管戲內一副怪雞模樣,卻出其可愛討好,一對smoky eyes最是逗人。這幀照片中,柏德露剪了一頭短髮,清湯掛臉,神情寧謐,臉容素淨,笑容含蓄,配上一身輕巧運動便服,隨性地坐在小沙發上,氣質不請自來。

                   5
  是上照的美人氣質,是照片的魔法,今天再將照片把弄觀看,最鮮活的,依然是照片裡的畫面──寧靜,悅目,淡淡的,喜樂的,隨性的。這一刻,甚至成就了大眾對一個人的印記。當人們記憶漸漸隨歲月消退以後,剩下來就是這些照片:驚鴻一瞥,因為那一刻,造就了永恆。
  

星期四, 10月 13, 2005

有知以來第一首喜歡的原聲音樂

  先貼一張導演與配樂家的照片,是為法國導演杜魯福(Francois Truffaut)與其好友配樂家狄奈虛(Georges Delerue)的合照,前輩友人朱冠來先生(Gary Chu)是狄奈虛的忠實擁戴者,也是熱愛電影音樂迷,跟他結識,可要多得陸離女士,讓我這位後輩可以從前輩身上學懂更多有關電影音樂的事情,是真的大開眼界。

  其實早在1989年,Gary就開始跟這位配樂大師通訊,1990年12月,更親身飛到美國洛杉磯拜訪,可惜是,狄奈虛不幸在1992年3月17日於錄音室暈倒,更於3月20日與世長辭,終年67歲。1993年冬,Gary重臨舊地,飛往洛杉磯的Forest Lawn墓園拜祭這位偶像,可見他對狄奈虛的珍愛與敬重。

  Gary曾給我數幀他跟狄奈虛先生的合照,我就珍而重之,一邊告訴自己,有一天也要到波蘭拜會自己最鍾愛的配樂大師普理斯納(Zbigniew Preisner),以表達自己對其音樂才華的熱愛。

  狄奈虛與杜魯福第一部合作的作品為1960年的《射殺鋼琴師》(Shoot The Piano Player),爾後,二人作品又有如《祖與占》(Jules & Jim,1962)、《柔膚》(Soft Skin,1964)及《兩個英國女孩與歐陸》(Two English Girls and the Continent,1971)等等,關於狄奈虛,我多從Gary口中得知,後來,他更送我不少狄奈虛的原聲,方發現,其中一張原聲的一首音樂,也許是我童年時最喜歡的純音樂,那是來自電影The Day of the Dolphin,1973年作品,導演是Mike Nichols,關於電影我了解甚少,卻對當中的主題音樂非常熟悉,早就被它迷上了。

  那時候,香港一部電視劇集《變色龍》就挪用了這首美麗的旋律,多得Gary告訴我知,教我彷彿回到童年,記憶裡,因為這支曲子,我好像懂得點點人情世態,邊聽音樂邊「學會」慨嘆感懷,是啊,有「知」以來的感性,好像真的是來自這首曲子,今天說來,電視劇的內容都忘記了,卻是這段旋律一直纏繞心間。誰知道呢?那時候還少不更事,竟然事隔多年,有人告訴你,你喜歡的一支曲子,是來自配樂家狄奈虛,那一刻,我是全然的感動。

  大抵,那也是我有生以來第一首喜歡的電影音樂。

  一直感激Gary為我解開這多年的心結,這天突然想起,就立即想記下來,謝謝陸離,謝謝Gary,謝謝狄奈虛。

星期三, 10月 12, 2005

在路上


  「公路電影」(Road movie)向來愛借電影主人公的一段旅程,開展一段尋求逃避、尋求遺忘、尋求愛、尋求夢想、尋求身份或尋求生命意義的探索歷程,旅程是最初的目的,也是手段。也許,旅程途中不時側寫當下社會氣候,指向更深層的社會問題──至於主人公的公路終點嘛?同桌吃飯,各自修行,都說不清。不過,「公路電影」當中往往滲入濃烈的成長意味,旅程中,主人公總會藉過程有著體味、領會,甚或有所成長,或獲得更高層次的救贖。

  列尼.史葛(Ridley Scott)的《末路狂花》(Thelma & Louise,1991)借一段旅程開展兩位女性視野,重新檢視自我在社會及家庭價值,最後賠上生命,卻贏了尊嚴。雲溫.達斯(Wim Wenders)的《德州巴黎》(Paris,Texas,1984)裡借一段旅程側寫美國家庭之崩解現象,一個人遠離家庭情願遠走沙漠不毛之地,家庭如何乾涸,可以想像。最終,主人公帶著兒子尋求前妻,說穿了是圓了多年心願,原來學會面對,才是釋然。

  羅卓瑤的《遇上1967的女神》(The Goddess of 1967,1997)裡有東京大男孩與澳洲女孩走上一段奇妙旅程,各有所求,各懷心事,最終旅程像剝洋蔥般打開女孩昔日回憶,他成全了她的心願,載她走上五天旅程,尋得苦難生命的救贖。也有像史提芬.史匹堡(Steven Spielberg)的第一部電視長片《飛車殺機》(Duel,1971),說一名穿州過省的經紀莫名奇妙地被一輛龐大貨卡車追殺,後者用來代表工業文明,前者則是商業社會最卑微的角色,經常為口奔馳,生活朝不保夕,說穿了,也就是說個人如何飽受龐大社會制度威脅,都是工業社會下的犧牲品。

  同樣地,丹尼斯.霍柏(Dennis Hopper)的《迷幻車手》(Easy Rider,1969)借兩名乖戾的摩托車騎士開展故事。在販賣毒品賺得一筆金錢以後,兩位尋夢者駕著他們的哈利摩托車離開洛杉磯前往新奧爾良,目的是尋找他們心目中的美國。在馳騁於這片大地的旅程中,正好描繪這班在六十年代追求群體認同、思想解放和肉體解放的年輕嬉皮士的荒唐事,他們迷戀大麻毒品,生活浪蕩,可謂對當時美國社會進行狠狠的諷刺與批判。這班「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疑惑重重地追求自由生活,最終卻在漆黑的深夜,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毒打,死在路上,寓意更是不言而喻。

  最殘暴的公路電影,我想起奧利華.史東(Oliver Stone)的《天生殺人狂》(Natural Born Killers,1994),一對愛得要生要死的暴烈情侶在公路上對周邊途人進行殘暴廝殺,也巧妙地側寫美國家庭暴力與媒體的影像與語言暴力,看得人驚心動魄。同樣以暴力見稱,另一部常被人跟《天生殺人狂》相提並論的公路電影,是改編自真人真事的《雌雄大盜》(Bonnie and Clyde,1967),由Arthur Penn導演。故事說一對在20 世紀30年代橫行美國德州的情侶大盜,他們持槍搶劫銀行,最後卻為警方擊斃,成為轟動一時的社會新聞。影片反映了20 世紀30年代美國的真實情況:經濟不景氣,失業率急劇攀升,銀行關門,股市崩盤,小市民只得鋌而走險,為生計走上了不法之路。兩部電影,都是以暴力作為手段,實質反映主流社會的殘酷、冷漠與荒謬。

  啊,也有比較簡單的劇情電影,像希治閣(Alfred Hitchcock)的《奪魄驚魂》(North By Northwest,1959),說來也是「公路電影」,主人公不知就裡就被人一直緊緊追捕,逃亡過程如霧裡看花,愈辨愈難明,說穿了,不過是被人誤認而造成殺身之禍,不無荒謬,但經過希氏的魔術棒子一揮,作為娛樂電影,也是賞心樂事。又好像占渣.木殊(Jim Jarmusch)近作《當年相戀意中人》(Broken Flowers,2005),電影故事簡單不過,男主人公一開始被多年同居女友拋棄,復又收到一封匿名信件,稱其昔日風流帳留下骨肉已經長大成人,並欲尋找這位父親,心神恍惚之際,男主人公的鄰居友人卻鼓勵他倒不如穿州過省,探望一眾昔日女友們,看看事情與誰箇有關,主動尋找終極真相。從此開展一段公路上的「尋親之旅」,滲著挖苦式幽默,叫人會心微笑。說來兩部都是不痛不癢的公路電影,間或夾雜諷刺笑話,兩個大男人,各自在旅程中尋得點點俗世情味。

  在芬蘭怪傑郭利斯馬基(Aki Kaurismaki)操刀下,像《坐穩車,泰欣娜》(Take Care of Your Scarf, Tatjana,1994)這樣的公路電影又是另一番景象,郭氏風格冷峻中不忘溫馨,情感卻是絲絲入扣。故事說兩位沉默寡言的男主角載著兩名異國女子走上一程,沒有任何艷情浪漫,就連說話也不多,反過來是哀哀愁愁,道盡人與人之間的疏離與寂寞,在這裡,每個人都是一個孤島,教人黯然神傷。這部公路悲喜劇裡最終成全了一對情侶,另一對得默然分手,可見生命之玄機,都說不清。但經歷此段旅程,大抵各人生命不再一樣。

  近日重看巴西電影《中央車站》(Central Station,1998),故事說里約熱內盧中央車站中一位靠替人家寫信維生的女主人公,因緣際會下不得不幫助剛喪母的小男孩,甚至為他展開一段長途尋父之旅。這兩個人,從鬥嘴?家開始,及後卻建立出一份深厚感情來,叫人動容。這裡,旅程是互相明白、體諒的中介,是撫平彼此傷害的藥。說到我最喜歡的「公路電影」,我想起希臘導演安哲羅普洛斯(Theo Angelopoulos)的《霧中風景》(Landscape In The Mist,1988),希臘小姊弟偷偷遠赴德國尋找素未謀面的父親,路程上,飽受成人世界之種種殘酷與冷淡,在灰陰的夜與霧之間,完成了一次艱苦的成人禮,這是一個由血與淚編織而成的尋根故事,看得人錐心的痛。

星期五, 10月 07, 2005

Bernard Herrmann的風采


  在我任教的電影音樂欣賞課堂上,有兩個男孩子(Hary 與 Terrance)尤其喜歡Bernard Herrmann,他們都鍾情於Herrmann為馬田斯高西斯(Martin Scorsese)《的士司機》(Taxi Driver)主責的電影配樂,我說,那已經是上世紀七十年代(1976)的作品了,他們回報我一個執拗的神情,就是要向我說,喜歡,絕不關乎時間的距離。

  沒有告訴他們,很喜歡他們這種執著,敢情是出自一個喜愛,否則,不會如此肯定堅信。我告訴他們,那是Herrmann的遺作,電影上演那年,他已去世了,遺留下來只有他眾多美麗與精采電影樂章。

  在翻看好些有關電影音樂的書籍裡,都曾記載這位音樂家的軼事,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大抵是他那份傲氣,他曾說,希治閣的電影每每只完成了六十巴仙,其他的,都由他為希治閣完成。(“He only finishes a picture 60 per cent: I have to finish it for him”)。

  是的,他的確曾為希治閣的電影創造美麗神話。

  《觸目驚心》(Psycho,1960)中,希治閣曾要求Herrmann不要在浴室那場加上任何音樂,他認為那場戲是不該有任何音樂的。然而,Herrmann卻持相反見解,他堅持音樂在那場是必需的,最後,二話不說就為此作了一段音樂,希治閣後來聽了,也接受了。希氏的接受,當然包括了肯定與不能拒絕--那是出於信服。是啊,這個小風波,最後卻成就了電影音樂史上一個重要的鏡頭。

  喜歡Herrmann的人,不妨找來希治閣另一部電影看看,那是《知情太多的人》(The Man Who Knew Too much,1955),當中有一場音樂會,就是由鼎鼎大名的Herrmann指揮,只見他尊注與嚴肅的神情,在希治閣的鏡頭下,風采盡現,我想,當時的希治閣定必對Herrmann這位音樂家由心的敬佩,只是後來,二人因合作之事不歡而散,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愛情神秘主義


  周杰倫一度叫香港女子心動,都貪這位冷冷的帥哥有才華,有台型,滿有性格似的,於是,林愛華以《尋找周杰倫》,就是尋找屬於姊姊妹妹們的夢中情人。

  相比處女作《12夜》,童趣式的《尋找周杰倫》就不及前者的討人歡心。林愛華這回同樣在電影中談情說愛,棄用上回寫實手法,改以一種虛實交雜加上超現實的表達,明顯是更具野心,更放膽的嘗試,勇氣可加;只是相比之下,這回明顯缺乏了上回一針見血的冷峻都市男女觀察,劇情也在對比下有欠流麗發展,加上全片演員都用上漫畫化的誇張演繹方式,在未能與電影其他方面作出配合時(如剪接節奏、鏡頭運用、場面調度),反過來有欠自然,甚至有時略嫌造作、虛浮,儘管金培達採用了一種近似《天使愛美麗》那種奇趣魔幻式的配樂予以配合,但觀影過程依然難免叫人看得抽離,有點吃力不討好。

  不過,《尋找周杰倫》也不是一無是處,如電影中的《小王子》童話故事式敘事結構就頗為有趣,值得一談。

  來自武漢的浦蒲因為失戀,遠赴香港尋找一張久違了的唱片,當中有著周杰倫的一首「隱藏曲」(Hidden Track),浦蒲尋找此張專集,喻意她對舊愛作為一種紀念、懷緬、執著,卻也象徵著這個女孩對愛情這個迷思作出尋覓(甚麼是愛情?愛情可以有多少個理解?詮釋?有那種方式演繹……)。尋找過程中她先後遇上了一樣對感情執迷不悔的二手CD店店主宇仔(余文樂);對感情不假外求,喜歡自給自足的New Age樂迷的阿Paul(陳奕迅);愛聽Jazz的情場浪子阿Joe(吳大維);甚麼也愛聽的濫交女子Susan(何韻詩);只聽鄧麗君歌曲的「裙腳仔」阿Man(吳彥祖)及愛好另類音樂的男同志(阿牛)。

  像極小王子遊訪不同星球,細聽不同人物與別不同的生命觀、價值觀,想著怎樣去愛自己星球裡最鍾情獨特的玫瑰。

  這裡,浦蒲見證著不同人的愛情觀,大開眼界,她嘗試過採用別人的方式套在自己身上去愛,卻發現徒勞無功,情感上「衣不稱身」,兜兜轉轉,最終尋得自己的「隱藏曲」(一種屬於自己潛藏對愛情的理想追求),原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自不費功夫,最愛的,一直就在自己身旁。

  林愛華巧用不同象徵及超意實意象,有意令故事在童趣的發展下予以更廣闊的思考空間:如果一種音樂是一種態度,不同人不過是自求我道;愛情是銅板兩面,愈是細心培養(像余文樂栽種植物,飼養小動物),失卻時難免更是傷心;圓滿的理想追求,一樣可以落得虛空(浦蒲的一廂情願愛情觀)……簡化的愛情模式,不過為著凸顯愛情之多元。

  電影的中文名字叫《尋找周杰倫》,「周杰倫」,如前文所說,他其實不過是一個甚麼也可以的情人符指(見片末周杰倫以複製形象在派對中出現足見),看官需要,求仁得仁。倒是電影的英文名字改得好,Hidden Track,這種曲目從來沒有名字,沒有封套說明,有時候總給大意歌迷錯過,十分神秘。「隱藏曲」就是每個人的一個愛情夢,不知不覺突然遇上,殺你一個措手不及,有待聽者好好欣賞、愛惜。這種神秘主義,大抵是片中最佳的愛情詮釋。

星期三, 10月 05, 2005

散戲後的回聲 by 波斯蝸牛

  謝謝波斯蝸牛,給我的新書寫下一篇漂亮文章,以此存記。

  再動人的電影也有片尾字幕升起的一刻,無論結局是否讓觀者滿意。那些情節、那些難以忘懷的面孔之外,可有什麼值得記住並持久不散?我想應該是電影音樂。我最初意識到電影音樂的存在是學生時代看《亂世佳人》,為赫斯佳與白瑞德的愛情牽腸掛肚,並時時隨片中大氣磅?的配樂心潮起伏,近四個小時的片長,仍感意猶未盡。後來自然而然多加留意電影中的音樂部分,並漸漸搜集若干電影原聲CD。常常會對著一面牆,或是一本書,任某一段電影音樂就那麼在耳邊陪伴著,眼前無關光影,心底卻光影無限。

  香港作者羅展鳳新書《電影×音樂》之自序《我的冷文學》中曾提到,她喜歡晚上聽著普列斯納《維羅尼卡的雙重生命》與《十誡》寫作,而我深夜敲擊鍵盤的常備背景音樂則是可以永遠聽下去的《普列斯納電影配樂精選》和《對她說》電影原聲,看到作者這樣寫,有一絲默契,卻並不意外。“電影原聲令人想起某部電影的時間標記,是它們讓我們記得某年某月。聽著帶有意義的音樂,益發令人想起某個人某件事。那段日子,你與哪個人一起度過,一起分享過怎樣的年月,一起看過哪部電影,說過怎樣的話,多得原影原聲捕捉了一份情意、一點記憶……”,同樣出自羅展鳳自序的一段話,可看作是她寫這本書的意旨所在。好的電影音樂從來就不會僅與電影有關,甚至,也不只是意味著音樂。在電影雜誌上開始讀到羅寫電影音樂的文章,獨特的角度使得這文字異常鮮明地有別於那些純粹的影評,加之自己也喜歡電影音樂,就一期一期地看過來。

  翻閱手中這本尚餘墨香的《電影×音樂》,跟斷斷續續看她的專欄感覺迥異,這好比聽了多張羅列若干大師的電影配樂什錦專輯,等到品味自己欣賞的某位元大師的個人作品集,自有難以言傳的連貫與獨立。書中的文章很感性,她所評價的電影音樂也有明顯的個人喜好痕跡,但這並不妨礙字?行間的嚴謹。從中你可讀出她的真情,卻不乏克制,以免變得偏激。羅的文字平和恬淡,縱然有多年積累,有豐富資料,胸有成竹間下筆也是細水長流,同道中人自會懂她寫得如何。她寫電影音樂,極少從影片本身出發,更多地是聚焦導演或配樂大師的軌跡,往往串起一系列電影音樂,這樣有強烈的作者意識,談及的話題也愈加厚重。羅展鳳多元化的觀影品位與寬容的音樂喜好在這本書中展露無疑。

  《藍、白、紅的三色人生》分析了極富人文氣息、四兩撥千斤的基耶斯洛夫斯基片中的音樂寓意,《庫布?克電影中的古典音樂?事》則揭示了這位風格詭異的大師片中頻頻使用古典音樂的特別隱喻,《王家衛電影音樂圖鑒》闡釋了音樂在王家衛電影中不可或缺的?事意義……最令我驚喜的是書中《論盡阿爾莫多瓦》部分,用極大篇幅對這位西班牙電影大師電影配樂中的愛欲癡纏與生命體驗予以剖析,多有獨到見地,不失為如我這般阿爾莫多瓦影迷的意外收穫。至於上文提到的基耶斯洛夫斯基“御用”配樂大師普列斯納以及簡約主義配樂大師菲力浦·格拉斯等書中亦有專文寫到。在所寫電影配樂的題材選取上,作者並未一味地劍走偏鋒,風靡全球的《教父》、《殺手萊昂》、《紅磨坊》、《天使愛美麗》等主流電影配樂羅展鳳同樣頗為關注。隨著這本書的問世,愛樂的影迷有福了。

  我想至此羅展鳳的電影音樂情緣只是分了個美麗的段落而已,這不算開始,更不會結束。她博客上關於電影音樂的文字仍時時更新,仿佛讓我們看到下一場戲的上演。上一場戲縱然總有散的時候,綴在她文字中的那些光影間的美妙回聲卻陪伴我們,日日夜夜。

星期一, 10月 03, 2005

從此,豎起耳朵看電影 by種植

  編輯劉蓉林小姐再次給我傳來一位朋友的書評文章,是故貼上,以作紀念。在這裡謝謝種植對我那《電影×音樂》的厚愛。

  這本書的名字叫《電影×音樂》,有趣吧,它不叫“電影+音樂”,因為它不是把電影和音樂簡單拼湊的敷衍之作,不是電影、音樂擺在一起,卻各是各味兒的拼盤。《電影×音樂》更像是一鍋靚湯,雖然只有電影和音樂兩大材料,卻是作者羅展鳳女士積多年的情感、心力和文字煲成的,兩種原材料既原汁原味,又相互滲透,以音樂詮釋電影,以電影推演音樂,相輔相成,更添滋味,其鮮美甘醇,總要嘗過才能知道。

  李歐梵先生為此書作序,自稱“酷嗜古典音樂,也喜歡電影,但卻無法將二者配合起來研究”,小子無知,雖然對李先生的話頗有同感,無奈沒有大家的氣度,愛聽愛看也就罷了,豈敢論及“研究”。初初拿到此書的時候,還真的被李先生這“研究”二字嚇倒了,自問不過是個愛看電影的人,居然要看一部電影音樂的研究著作了嗎?幸好羅女士的自序中“因為喜愛,所以書寫”的真誠剖白鼓舞了我,於是我也“因為喜愛,所以閱讀”吧。

  還是她的自序中:“從喜愛至迷戀,得下一番心力。迷戀往往來自一份執著,迷上了第一個鍾愛的配樂家,你知道,你得瞭解他的一切作品,認識他的所有創作,看他作嫁衣裳的電影,瞭解他的音樂在電影中的掌握運用,甚至擁有他的所有作品,像愛一個人。”我深深地被這樣的真誠和執著所打動。雖然只見其文,卻恍若親見其人,在眼前,慢聲細語,娓娓地傾訴著她對電影音樂的這份鍾情,平靜外表下洶湧的是作者對交流和分享的渴望。於是我也帶著同樣的渴望來享用這一份佳餚。

  西方人的音樂史原本有著一個繁複的發展脈絡,進入二十世紀以來又和電影的發展史糾纏不清地攪在一起,更讓我們這些業餘愛好者一頭霧水。自認也不是不敏銳,經常在看歐洲電影的時候,對其中的電影配樂大有感覺,自問,這是選的哪位元音樂家的作品呢?抑或哪位大師為其配樂的呢?倘若是選用已經有的音樂,那麼原作的主題又是什麼呢?與電影所要表達的東西有什麼關聯呢?導演選用這部作品意圖何在呢?這時候就不得不慨歎自己對西方音樂瞭解得太少了。讀了羅女士這本書,有幸發現她所論及的電影我九成以上都是看過的,同時更是不幸地發現由於對西方音樂缺乏瞭解,過去對很多電影的欣賞效果真是大打折扣了。而羅女士對西方古典音樂的熟稔,對現代配樂大師的信手拈來,甚至對中外流行音樂的輕鬆駕馭,真真另人嘆服。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名學者看這本書是有深度有內容研究著作,我這樣的業餘愛好者,就要珍重地把它當作一本明白易懂的入門教材了。所謂深入淺出,只有對一種知識有極其深入的瞭解和全面的把握,才能夠以淺顯的方式向初學者介紹,令人一看就懂,一學就會,一接觸就渴望深入瞭解。羅女士此書足以當此重任了。

  全書按不同的主題分成六個部分,論述最精彩的或許是第一部分“哲理音符”,和第二部分“給古典音樂另一段生命”;讀來最輕鬆有趣的大概可以算第六部分“故事”;而第三部分“理論與實踐”的條分縷析,最像一本翔實的教科書;到了第四部分“論盡阿莫多瓦”則恰恰是耐心的老師講完課程之後,又為學生做了一次有針對性的展示實驗;第五部分“簡約主義配樂大師”則著實向我們展示了作者豐富的音樂知識和深厚的音樂素養,當然,全書都在展示這一點。想必作者對這幾個主題的劃分有她自己的見解,我說的只是私下?一些淺薄的見識而已。還是用作者自己的文字來證明這本書的價值吧。

  希臘導演安哲普洛斯的《永恆的一日》(Eternity and a Day, 1998)是我非常喜歡的一部電影,開頭那個緩慢推進的鏡頭至今歷歷在目,隨之而來的音樂也宛然就在耳畔,卻從來無法對這些深刻的印象說出個所以然來,偏偏羅女士的文章中就有這樣一段文字,道出了我心中有所感卻說不出的話:“‘時間’在這?有著生命意義的指涉,對於這個在電影中相當重要的命題,卡蘭卓(這部電影的配樂者)利用音樂在電影?作了十分精彩的詮釋。實際上,也就是基於音樂本身的抽象性,好令它更能捕捉這種如此抽象並帶哲理思維的概念。Hearing the Time就是最佳的例子,擅長運用弦樂的卡蘭卓除了以小提琴及大提琴的拉奏來強調現世的沉重感外,更以連續的顫音與泛音來表現時間那種虛無、不知從何而來亦不知向何處去的永無休止的特性,聆聽出時間那純粹而抽象的足跡。”

  那幾天正逢單位政治學習,開會聽報告的時候,獨自坐在角落?享用此書,作者敏銳的視聽感受,她對視聽語言的深刻讀解,更加上她細膩、真摯的表達,一次次令我激動,幾度有衝動想起身回家去打開影碟機,把作者提到電影再一一仔細看、聽上一遍(算了,以後沒法說看電影了,但是也不能說聽電影呀,只好叫感受電影了吧?),也真想趕緊看幾部作者未曾提到的電影,檢驗一下自己欣賞電影的功力是不是已經由此獲得了提高。

  最後,給即將閱讀這本書的讀者一點忠告,讀此書之前,請先看目錄,把其中提到的電影碟找出來,準備在手邊,坐在影碟機前,讓你自己可以隨時把要聽要看的碟插入碟機——好了,開始讀書吧。